带着丫鬟浩浩荡荡的将东西堆到闺房的一角,方婉之许久没有再开口。
澜卿的身份确实让她震惊。她的脑子不坏,也猜到了他背后的身份非富即贵,却没想到会贵成这副田地。
至于方正打的算盘,那是她亲爹,她能不知道他在算计什么?
方婉之觉得,她爹真的是太看得起她了。澜卿那样的身份,王侯贵女都不见得伺候的了,又何况是她。
上次陈王刘礼过来的那次,显然也是想要送几房妾室给他的意思。澜卿连陈王送来的人都给拒了,又怎么会看得上区区商贾之女呢?再者,他好像已经有了一房正室夫人,有些凶,就像她这样很会撒泼,所以他不娶。
又想到坊间对这位连阁老的传言,她咋了咋舌。觉得那性子像他,又不像他。闭上眼睛,一张贪官污吏的脸,如何也不能跟那个在王守财脖子上套了根绳子妄图溜猫,结果被猫溜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傻子联系到一起。
方婉之觉得自己的脑袋此时就如一团浆糊,七七八八的琢磨着,理不清一丝头绪。只是这头绪即便理清了又如何呢?这本就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澜卿再坏也与她无关,再好也是过客,总不会一直牵扯下去的。
点着油灯的书桌前,窝着从火堆里捡回半本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的青柳,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揉着眼睛一页一页的翻。
方婉之看了她一会儿,百无聊赖的道:“明日再看吧,晚间读书费眼睛。都是些不着边际的才子佳人,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富公子与穷丫头的故事。”
青柳一双眼睛都撑着的红红的,不死心的又翻了一页,带着有些困倦的声音说。
“再看最后两章。小姐,其实爱情就像踩狗屎,不真格踩上一脚,谁会知道会不会真走了狗屎运?”
方婉之听她讲的这话文绉绉里透着无限的粗俗,深悔自己平日的教育太过随意了,以至于她越发像极了她的风格,抻着被子躺倒在床上。
“不想我把你手里剩下那半本也一并烧了,就老老实实的睡觉。”
踩狗屎?
狗屎是那么好踩的吗?
方婉之一直都是睡眠极好的人,而睡眠极好的人通常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没心没肺,想不明白的事儿从来不钻牛角尖。所以一夜酣睡之后的方大姑娘的精神好极了,就算身边带了个方正派来监视她的丫鬟竹青,依旧笑的开心。
摇晃的马车之内,是竹青吓的惨白发青的脸。大概自从爬上过几次方正的床,她便再也没有坐过这么简陋的马车了。
方婉之抬手替她擦了擦汗,顺便将方正塞给她的东西抱稳当了。这是个外形土里土气的破碗,年头跟外表一样老了,瞧着并不好看。但是方正说这东西现在的价钱少说也要十万两,当真是下了血本的。
她一路瞧着这个东西微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跑来玉尘奉宛门口摇尾乞怜的乞丐,分明四肢健全,却还可笑的豁出脸皮祈盼对方的施舍。上次澜卿还笑话她,要饭也不拿个碗。如今她把碗带来了,就是不知道,他还能否像过去一样,恣意调侃。
春日里的暖阳很舒适,方婉之进门的时候,澜卿正抱着王守财在院中晒太阳。精致的小塌应该是今日送过来的,懒洋洋的窝着一人一猫,就连惫懒的神态都如出一辙。
大概还是记着昨日的那通胖揍,王守财对于方婉之的到来是全然的不待见。猫爪子一遮脑袋,换了个面朝澜卿的姿势,徒留下一只硕大的屁股和烦躁摇晃的猫尾,昭然若揭着自己的不满。
澜卿对于王守财所有的德行都十分喜欢,伸手揉着它的背脊对着方婉之灿然一笑,头上还戴着她昨日送给他的白玉簪子。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