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李严一进来,便满室生辉,赵匡义不由皱起眉头,想道:上一次崔子轩,这一个李严,个个都讲究什么衣着风华的,还说是什么世家子风范,看了就让人不喜。
当然,他的不满,只是因为这种张扬如日的风度太显眼太赏心悦目,生生把他这个也读了不少书的人衬成了泥腿子。
李严朝着柴荣风度翩翩行了一礼,开门见山地说道:“知道陛下正在商量南唐战事,李严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柴荣最喜欢痛快人了,而从这次被崔子轩救过后,他对这些世家子弟内心深处颇有几分信任,当下,柴荣手一挥,爽朗说道:“有什么该不该讲的?讲!”
“是。”李严上前,讲了一句让赵匡义差点跳起来的话,“李严以为,陛下这一仗,能输不能赢!”这话一出,包括柴荣在内,都是眉头一皱,整个营帐内顿时哗声大作。
第二百二十九章 范于秀出场
于哗声大噪中,柴荣挥了挥手,柴荣是个能容人的人,虽然李严这话他不爱听。
众人安静下来后,李严风度翩翩的朝着四周文武众臣行了一礼,然后他转向柴荣,严肃说道:“陛下以为,南唐李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召回李景进?”
现在的北周方面,对于南唐国内发生的大小事真是双眼一抹黑,他们还真不知道南唐方面为什么要在局势对他们这么有利的情况下阵前换将。
寻思了一会,柴荣上身微倾,双目炯炯地看向李严,说道:“李卿尽管直言。”
李严说道:“臣以为,南唐方面之所以召回屡战屡胜的李景进,一,是担忧李是讲再胜下去,将坐稳太子之位,而李璟真正要立的太子是他的嫡子李煜。二,李景进两次胜了陛下,南唐的水军优势,北周军远远不及。严以为,南唐方面,只怕已觉得陛下不足为惧,所以,他们才会出现阵前换将的行为。”
李严目光清明,他看着柴荣,片刻后又道:“所以严以为,在郭氏父子初来时,陛下需让他们胜个一二回,以骄南唐上下君臣之心。”
李严话音一落,众臣又喧哗起来。赵匡义率先不同意,他冷声冷气地说道:“听李郎的意思,莫非我们还真怕了那李景进,害怕南唐皇帝又派他过来不成?”
李严性子清高,他懒得理会赵匡义,只是直视着柴荣,声音朗朗的说道:“李严以为,南唐之强,在于水军。而现在,这些水军的统领是郭氏父子。要是陛下能让郭氏父子生出骄枉之心,然后在最关健的时候,给南唐水军一个迎头痛击。到得那时,就算南唐有李景进这样的天生将才,也大势已去,再无与陛下争夺的军力了。”
李严这话的意思,却是让柴荣把一时的胜败和名声放在旁边,以消灭南唐水军的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了。
可这话说来简单,要做到着实不易。这些年里,柴荣就是凭着他屡战屡胜的名声才引是天下归心,更是在现在形成天下雄主之势。
众将大噪,一个个议论纷纷起来。赵匡义虽然不忿李严对他的蔑视,可这时他也忍不住想道:只要能得到最后的胜利,一时的名声确实算不得什么。
众将议论来议论去,归根究底还是觉得李严这法子可行,可是他们的陛下向来爱面子。嘀咕声中,一个个将领转头看向了柴荣。
柴荣一直在沉思。
慢慢的,他松开揉搓着眉心的手,抬头看向李严,沉声说道:“行!就这么办!”
这话对别人来说容易说出,对于一向只喜欢勇往直前的柴荣来说着实不易。李严感慨不已,他忍不住向着柴荣一拜,声音清越地说道:“陛下能屈能伸,真伟人也。”
李严这话明明是在奉承,可他风度太好气度太佳,这般做来,却赏心悦目让人只是心生欢喜。
柴荣哈哈大笑起来,他朝着左右顾盼道:“你们看李郎生得一副仙人样,这会说起奉承话来,也从容得像是在吟诗作赋呢。哈哈哈。”转眼,他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午时了,都去用饭吧。”
“是。”
史书记载,十月初,郭延谓趁柴荣不备之际,发动一千多人的敢死队偷袭周军,这时柴荣刚率着不多的兵马准备返回大梁,猝不及防之下,北周军乱成一团,死者甚众。
就这样,郭氏父子刚接手南唐军,便给柴荣来了个下马威。
再一次,南唐军对柴荣的轻易胜利,取悦了南唐上下,一时之间,南唐人提到柴荣时,都称他是手下败将。
郭延谓这次对柴荣的胜利,也正式让他站住了脚,掌握住了南唐水军。
转眼,十月下旬到了,这个时候,淮河已下了两场雪,正式冻住。柴荣把jūn_duì交付给各位将领后,自己带着一些兵马返回了大梁城。这一次回大梁,赵匡义,邵君以及姜宓等人一道随行。
……
另一边,范于秀也上路了。
邵老夫人听了邵君的书信后,派了两百人来接她回大梁,这让以为自己会老死乡下的范于秀既喜且忧。
范于秀这个人,性格憨直没有城府,而且因为她长相身材太过平凡,于内心深处,她甚至是有着几分自卑的。特别是想到大梁城里,与邵君青梅竹马长大的那个美貌妾室,她就更是有着几分怯意。
望着官道上扬起的灰尘,范于秀挤出一个笑容,忖道:想那么多干嘛?一切等到了大梁再说。
见她从马车中伸出头来,一个圆脸少年凑了上来,他笑嘻嘻地问道:“夫人可是累了?”
这个少年却是前不久出现的,他跟在邵君派来的二百护卫之后,虽然这小子一口咬定自己也是邵君派来的护卫,可那二百护卫却不识得他,所以范于秀觉得,这个一口幽州腔的少年好似另有目的。
就算少年另有目的,从来都习惯凭本能行事的范于秀,因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善意,不但没有防备之心,反而还十人信任他。
范于秀这人性子活泼没有架子,闻言她白了少年一眼,回道:“累了又不能休息,你问这些没用的话干嘛?”
少年阿景笑眯着一双圆眼,他爽脆地说道:“夫人如果累了,阿景就陪夫人说说话啊。”转眼他又说道:“夫人可是在担忧到了大梁后日子不好过?其实这个担忧大可不必。”
阿景这话还真是说到了范于秀的心坎上了。想到那厌恶自己的婆婆,那极得婆婆和丈夫珍爱的妾室,范于秀苦涩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可能不担忧?”
阿景咧着一口白牙快乐地说道:“那是因为,到了大梁城会有人帮助夫人啊。”
“有人帮我?”范于秀不信,她瞪大双眼连声问道:“谁?谁能帮我呀?”
阿景笑嘻嘻地说道:“夫人有所不知,刚才南唐过来的李默侯爷很受陛下重视,他的夫人就是夫人你在蜀国时的好友郑纹。”
“郑纹?”范于秀欢喜得尖叫起来,她急急问道:“真是郑纹?你没有听错吧?郑纹也到了大梁?”
阿景严肃起来,他板着一张圆脸认真地说道:“不敢欺骗夫人!”
这下范于秀真是喜得不得了,她随手扯过马车的车帘,一边无意识的撒扯着,一边欢喜地说道:“郑纹也到了大梁?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有人说话了。”转眼她又自言自语道:“母亲到时不会不允许我出门吧?”她一会喜一会忧的,一张消瘦了许多的圆脸上表情丰富极了。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中,几个邵氏婢仆看到范于秀这个模样,同时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来。转眼,一个邵氏管事低声问道:“还有多久?”
护卫中,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回头不屑地瞟了一眼范于秀,向那管事说道:“黄胡子等匪众最迟七日内会在附近出没。各位放心,这次事后,小夫人一定会给重重赏赐各位。”另一个二十来岁的护卫闻言不安地说道:“可老夫人和家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