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低沉的炮声络绎不绝的叛军阵地上响起,这是整整三百多门火炮的怒吼声。
说来也让人无语,这其中大部分的火炮,都不是李九成夺自登州的,当初他和孔有德,从吴桥回师登州的途中,部下只有六门随行的虎蹲炮,后来得孙元化在登州主持铸炮,以内应打开登州城门,一举而入,得大小火炮一百多门,西洋炮五十门。
即便这样,他的火炮火铳部队,仍旧弱于当时的山东明军,可惜的是,李九成此人,善用火器,乃东江镇中第一人也,孔有德之流,亦不是他的对手。
在击败张焘和余大可之后,他与官军在沙河进行了第一场决战,官军杨御番部,持火炮四十门,与东江叛军作战,结果主持火炮阵的兵丁操演不熟,当场炸膛二十四门之多,而后各有交战,官军几乎全部败北,未尝胜绩,凡所带火炮,奔走不便。
在逃亡中几乎全部被李九成大军缴获,故而其火炮部队越战越强,从最初的六门火炮,到八个月之后的今天,李九成大军已经坐拥大小火炮五百多门,而且拥有一支训练有素的炮兵部队,普通明军,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眼下,就是如此,
“弟兄们,大元帅得了登莱的银子和粮食,可是自个一分也没有留下,都分给了弟兄们和你们家眷,大元帅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想想在家的妻儿,官gou要是打过来了,咱们可是一个都逃不掉啊!”
基层的将官,使劲了全身的气力嘶吼着,结局,在这种鲜明的对比中,早就注定了。
东江镇叛军,作战是为了妻儿和自己的性命,又得到了李九成劫掠来的钱粮补充。无论是军心士气,还是战斗力上,他们都远远强于官军。
反观官军一面,则是暗地里各自的小算盘。
领兵的大将。在乎自己家丁的存亡,丝毫不敢用主力精锐,去碰东江镇叛军,既然这样,那就只能驱使底下的军户仓促上阵。去为他们的荣华富贵卖命了。
普通的军户兵,不仅军饷欠发,而且耳熟目染,知道一旦自己战死了,家人是个什么下场,抚恤被克扣,是时有的事,而且就算立下战功,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后台去保障不被侵占,再加上对面心存死志。拼死作战的气势就压垮了他们。
在不断的炮战之中,第一个明军步军方阵,不出意外的直接崩溃了,他们足足有300多人,分为一个百总部统率,但是在被炮子打死了第一个人之后,他们的阵型就开始有些混乱了,带队的小旗,总旗和把总亲自上去弹压,也无济于事。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拼死向前的决心。国在他们眼里,非但不重要,反而是愤恨的对象,家!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从驻地来到山东,粮食得不到及时的补给,大多数时候是饿着肚子行军和驻扎的。
而身处前线,他们还要分心去挂念身处后方的家人,心中顾忌就更大了。指望这样一群jūn_rén去平叛,也就是坐在金銮殿上,不知天下疾苦的皇帝,一拍脑门就下定决心了。
难怪茶毒山东一年,耗费钱粮数百万之巨,直接伤亡了四五万明军才勉强平定下来,而现在,局势更加混乱,明军的处境更加的艰难,也就不知道该是个什么结果了。
“快跑啊,对面打过来了。”
这个军阵三百人就地直接崩溃的结果,就是引来身后自家军兵的屠刀,在将领的嘶吼声中,家丁部队上来了,让人几尽失声的是,他们的刀,不是对着对面的叛军,而是对着自家崩溃的兵马一阵砍杀。
朱大典这次已经是拼了,没有人能活着从战场上逃跑,这就是他给诸将最后的决然命令,眼下,大明朝廷虽然日薄西山,但是在山东,还感觉不出来,起码军将对朝廷还是畏惧的,在朱大典强行命令下,几乎所有人,都要咬着牙继续坚持,除非他自己跑了。
朱大典会跑吗?不会!因为他是文官,而且现在离叛军的位置,还整整有五百步远,当然,作为主帅,他镇守中军,无可厚非,谁也无法指责他,在安全的位置,指挥调度全军作战。
“传令下去,各军不许后退半步,违令者,杀无赫!”
说起来,这道军令算的上是残酷至极了,可惜没有办法啊,朱大典身后站着的人,已经不容许他再退后半步了,如果在沙河的这场战斗,再失利,他哪怕想辞官,也不可能了,暴怒的皇帝和愤怒的内阁,会亲手把他送到菜市口,满门都逃不过。
“杀~!”
这是在高压下的明军步军方阵,第一次迎着炮火和火铳的打击,主动向叛军发起冲击,可惜,这只是区区两个步军方阵不足四百人而已,领头的小旗瞬间就被打倒了,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生命,在战场,不值一提,这里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