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就问鼍怪:“卿不奉召,岂不畏魔主耶?”我本人是有借口不去参加瀛洲之战的——尤其在领路的简祷死无葬身之地以后,那就更没有可证明我怯懦不进的人证了——但你又怎么办呢?你就不怕将来虚空魔主降下怒火,施以惩罚吗?
鼍怪撇撇嘴,说对此我当然有过考虑啦,避战的借口还不好找吗?再说了,虚空魔主不再满足于游击、刺杀,而打算跟道教硬碰,打一场大仗,其结果不外乎三种:一,大获全胜;二,一败涂地;三,平分秋色。若是魔主大获全胜了,肯定会想要乘胜追击,直接打上玉清境去,跟原始天尊、太上老君决战一场。到时候肯定需要人手啊,我有大把可戴罪立功的机会。
若是魔主一败涂地,即便逃得残生,也必然四处躲藏,他哪儿还有精力来问我的罪啊。
魏文成问道:“若平分秋色,又如何?”
鼍怪笑着说,这对我来说是最差的结果。然而,倘若这仗没能分出什么胜负来,那仍然是过往的局面,虚空魔主一党论实力仍然稍逊于释、道二教,同样需要凝聚人心,积攒人手,他怎么舍得杀我?顶多聊施薄逞而已,我却也不怕。随即面色一沉:“今观局势,败局已定矣。”
鼍怪说我不希望灭世,我还想好好活着,不期望那虚无缥缈的什么真实世界,所以魔主若败而不死,对我最有好处。到时候魔主肯定要笼络我,而诸天神佛虽然对咱们一党喊打喊杀,终究忌惮魔主之威,只要我蛰伏着不闹事,估计轻易也不会来招惹我吧。
魏文成心说这就是你一厢情愿了,不过对于一个胸无大志,光想着苟活一生的小妖怪来说,倒也是必然的念想。他低头沉吟少顷,突然间灵光一现,当即笑问鼍怪:“卿使海族游弋逡巡,是欲拯救魔主耶?”说不定能抢到护驾之功,助魔主逃出生天,到时候自然成为有功之臣,就不怕魔主的惩罚了——你是这么打算的吧?
鼍怪闻言,哈哈大笑:“汝实聪明人也。”我是有这种打算,但是轻易不会出手,以免惹祸上身,不过如今有你相助,成功几率又能提升几分了——“汝可愿助我?”
魏文成敷衍道:“且看情状。”其实他巴不得虚空魔主被道教剿灭,从此没人拿什么灭世的事儿来烦自己,自己可以踏实修炼,以便早日脱离这个稀奇古怪的世界。你瞧鼍怪那副有恃无恐的德性,肯定对自己这个藏身之所信心满满啊,那自己只要躲在他这儿,也就不怕诸天神佛的追杀了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咱俩都想躲事儿,倒是天然的盟友。
于是就在鼍怪的洞府中暂且隐匿下来,每天自我修行,同时听鼍怪报数——根据鼍怪所指挥的水族的汇报,虚空魔主一党的伤亡数字呈直线上升,几乎每时每刻都有陨落之人。而且不出魏文成所料,道教群仙确实是用了围城打援之计,魔主党羽缺乏统一指挥,从各处陆续赶来,绝大多数都懵懵懂懂地一脚踩进埋伏圈,还没回过味儿来呢就被殛落汪洋大海。水族都不需要特意去探查,光计点尸首甚至是残渣,就可知情况不妙了。
不过魔主和他的四大弟子,貌似仍然被团团围困在瀛洲岛上,几次妄图突围都被堵了回去,道教群仙却也不敢轻易发起总攻。不过这种局面肯定维持不了太长时间,一旦外界不再有增援跑来撞墙了,群仙必然会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岛上。而且水族很快也传来了更加恐怖的消息——群仙之中,出现了罗汉的身影……
也就是说,释教也插手这场战斗了!释、道两教虽然矛盾重重,在凡间的代理人三天两头起冲突——比方说魏太武帝灭佛之举,表面上看来是虚空魔主暗中操控的,但谁知道道教有没有寻机推波助澜呢?反正太武帝的主旨是灭佛,对于道教虽然同样打压,多少还肯网开一面——但终究两教上层并没有彻底撕破脸,在面对共同的敌人虚空魔主之时,很可能联起手来对敌。
目前灵山派罗汉过来,大概是来试水的,若是发现有彻底剿灭魔主一党的机会,说不定佛菩萨就会跟进了,而到时候,道教三清也很可能尽数下场……看起来,虚空魔主是死定了的。
魏文成开始考虑,自己到时候要不要弃暗投明?话说自己本来就跟释、道两教都有渊源,加入魔主一党也是被迫的——虽然未必能够取信于人——若能确定魔主真挂了,外敌扫清,两教可能就会内斗,那对于自己这种跨界人才,必然愿意拉拢啊。况且自己手上还没啥血债,也就前些天撞上九天玄女,放法宝打散了她身边的星君、神官而已,还未见得真有打死的……
然而,受招安总需要付出代价,自己用什么方法才能得着两教的信任呢?他不自禁地就把目光移向了身旁的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