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岚翻来覆去只有那一句话,温庆余终于听出了端倪:“阿岚?阿岚?顾顾已经……死了啊!你怎么了?阿岚,你别吓我!”
“我的顾顾好好的,我的顾顾怎么会死!”施岚把施顾顾牢牢地揉进自己怀里:“你看,我的顾顾,好好儿的,怎么可能会死了呢?”
“这是瑶瑶,这是我们的女儿瑶瑶啊……”温庆余抹了把泪:“你妈……她到底怎么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再认为施顾顾的身世没有问题,那就很有点一厢情愿了。叶柏年脚下发软,人像是被巨斧拦腰砍过,整个身体都有些麻木。
“顾顾,这是怎么回事?”他抖抖索索地问她:“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跟你们是什么关系?还有他和你妈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施顾顾从嗓眼的最深处挤出一丝极长极长的哭泣,她从施岚怀里挣脱开来,一巴掌劈在温庆余的脖子上:“滚!你给我滚!你这个杀人犯!……不,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她往身上摸,洁白的礼服上根本就没有口袋给她放手机,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转向叶柏年:“爸爸,你帮我报警,这个人,他是杀人犯!他在逃了二十年!我们一定要把他抓起来!”
叶柏年红着眼眶道:“顾顾,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乔一冷笑一声,双手抱着胸,踱到她这边:“施顾顾,我爸说我是不孝女,但你的不孝程度,比我真是有过之而不及啊,不,我哪里能比得上你的一丝一毫?为了赖上叶家,你连自己神志不清的老母亲都不放过,拉着她给你垫背陪你演戏,而对你的亲生父亲,你不仅不认他,还污蔑他是杀人犯要让警察把他关起来,你真的还能再狠心一点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施顾顾崩溃般大声吼道,“你从小养尊处优你知道什么人间疾苦?同样都是他的女儿,凭什么你蜜罐子里泡大的可是我姐姐”,施顾顾死死捏住拳,矛头对着叶柏年:“我姐姐,却连长大成人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什么?”叶柏年的心跳全乱了,比起施顾顾不是他的女儿,接下来施顾顾所要说的那些话,可能是他更不能承受的。
叶乔一也迷惑了。薄雅只告诉她这个男人是施顾顾的父亲,可是这其中有些什么隐情,她一点都不知晓。
施顾顾深吸一口气:“是啊,我承认,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你和我妈的那个孩子,我姐姐,在她八岁生日那一年,被这个男人从楼上推下去,当场就摔死了!”
温庆余痛苦地捂住脸,叶柏年难以置信地拉着施顾顾:“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施顾顾嘶吼道:“你女儿!温顾顾,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活活摔死了!”
或许只有已经疯掉了的施岚再没有痛苦,其他人,哪怕只是旁观的宾客,都面色哀戚。
这个巨大的草坪上,除了哀恸的哭声,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
叶乔一皱起眉:“杀你姐姐的人是他,冤有头债有主,你把怒火都牵到我们头上算什么?”她对施顾顾实在是恨到骨子里了,哪怕是知道了她有这样可悲的遭遇,也依然没有半分同情:“我们叶家根本就不欠你们的!”
“不欠?”施顾顾指着施岚,质问叶乔一:“你问问你的好父亲,他敢不敢拍着胸口担保,他不欠我妈,更不欠我姐!”
叶柏年早被打击地失去言语,又被施顾顾这一问,禁不住老泪滂沱。
“我妈当初怀着我姐,他还那么狠心,不要我妈,赶我妈走!可怜我妈一辈子都惦记他,怕我姐生下来没有父亲遭人闲话,匆匆忙忙嫁了这么一个男人!他有哪点配得上我妈?他连给我妈提鞋都不配!为了我姐,他们日日吵夜夜吵,还对我妈家暴!在我姐八岁生日那一天,他看我们高高兴兴给她庆生,终于憋不住了,把气全撒我姐头上,把她……”施顾顾摁着心口,那里疼得要裂开。这段回忆太痛苦了,不仅对听的人是种折磨,对她更是一种灾难,可她还是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从楼上推下去,摔死了她!”
温庆余跪着,以头点地,忏悔道:“瑶瑶,我逃了二十年,我也后悔了二十年,我受够了!我对不住你们,我这就去自首!”
施顾顾没有理会他,还在对着叶乔一:“如果当初他留下了我妈,我姐根本就不会死!而我也根本就不用出生到这个肮脏的世上来!你呢?你又经历过什么?在你为穿哪条裙子好看哪里的东西好吃哪个国家好玩犯愁的时候,我姐冷冰冰地躺在地底下,她只活了八年,没有穿过一件好衣服,没有吃过一顿好饭!而你所拥有的那一切,本来都是她的!你从小就可以向你爸爸撒娇,可是她呢?她从生下来,就在被这个男人计较,整天生活在谩骂和折磨里,连露出一个笑容都得小心翼翼,她走的时候才八岁!八岁哪!叶乔一,你问问你自己,你八岁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乔云拉了拉叶乔一,叶乔一在惯性下后退了两步。乔云的脸色很差,她的心事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叶乔一不耐烦地撇开她:“不是,妈,你被她这三言两语洗脑了吗?你这什么表情?她怎么不说当初是她妈犯贱,明知道我爸有未婚妻还上赶着勾引他,有了孩子不打掉还要偷偷摸摸生下来,要生也就算了,还跟这么一人渣一块儿过日子——那个温顾顾所受的苦,不是施岚一手造成的吗?如果她不那么自私,哪来后面这么多事!”
叶乔一说着,怒视向施顾顾:“你少在这里博同情!经历可怜又怎样,这些都不能成为你破坏我家的借口!就算是欠,我们也不欠你一丝一毫,你姐死了,你妈疯了,你拿她们两个做幌子,保不定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个人私欲!”叶乔一逼近她:“你跟我们叶家,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你看看现在的你,顶着叶柏年女儿的身份,风风光光地要嫁入孙家。你指责我霸占了本来属于你姐的东西,那么我问你,你又在做什么?你这么露骨地假冒她,顶替她,霸占她的父亲,霸占本来属于她的地位,你姐姐她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施顾顾:“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想夺回本来属于她的一切!我——”
“然后心安理得的代替她享受本来应该属于她的一切吗?相比较我,你不是更无耻么?”叶乔一冷静刻薄地打断她,全盘否定了她。
施顾顾跟个纸片人一样,晃了晃,似乎风一吹就要飘走了,她盲目地张着手心想抓住点儿什么当支撑……一只手有力地扶住了她。
她泪眼惺忪地看过去,是孙北南。
“好了,别哭了,好吗?”孙北南对她温柔地笑着,“还有这么多宾客看着我们,等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