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朦朦,夹杂着自海峡吹来的风,让整个君士坦丁堡皇宫与街道,笼在沁人的凉爽当中。
这时候,在邻靠萨拉布瑞亚那段城墙下,安娜坐在处带着屋檐的斑岩墙下,用双手托着腮,坐在台阶上,几名侍女举着伞盖为长公主遮蔽风雨,而安娜却出神地看着,在雨中顺着青苔和岩壁缝,不断向上攀缘的无名花蔓,“长公主殿下,皇后正在让你前去她的宫室,学习些出嫁前的礼仪。”
“我不去,告诉母亲,我正在观察植物的生长呢。”安娜情绪低沉,喃喃着说到,“马上准备车驾,我要去圣约翰教堂的书院当中,过一个礼拜的独居书斋参礼生活。”
当车驾肩舆准备好后,安娜怏怏不乐地起身,回头看着雨中那段若隐若现的城墙,接着便叹息两声,离去了。
玛莲娜的寝宫里,身着轻便丝绸服装的阿莱克修斯愤怒地将前方汇报来的表章给掼在桌面上,“主真是眷顾这位不知从哪个角落来钻出来的蛮子,那个像极了卢塞尔的家伙,让他割据了巴里城,而他也居然辜负了朕的厚爱,僭越大公官衔,就像头不服管教与枷锁的熊般,开始暴走在荒野当中了,绝不可原谅,绝不!”
穿着薄纱,挂着玲珑饰的宫廷席贵妇玛莲娜,趁机挨过来,读了几眼表章里的内容,“若是让高文肆意而为,他的那支野蛮的jūn_duì突破了保加尔的荒原,很可能会靠近亚德里安堡,这可是皇都的锁钥之地呢。”
这话皇帝自然也知晓,无须这位妇人提醒,“扎哈斯被摧垮远遁,所以朕是该叫伊萨克带着jūn_duì回来了,最近有泰夫里斯余党源源不断自锡诺普乘船渡海,渗透进入保加尔和色雷斯,开始准备在帝国腹地菲利浦堡起事作乱,据说还有前朝余孽与佩彻涅格残军参与其中。朕马上与伊萨克统率大军,镇守亚德里安堡,既为镇压新的叛乱保卫皇都,也为了‘迎接’纷纷而来的法兰克朝圣jūn_duì。对这群人也不得不提防为上,不能让他们在帝国土地上滋事,得尽快送这帮瘟神前往小亚为上。”接着,皇帝转身,将手抚摩在了自己养母的脸颊上,“既然朕引来了洪水,就得要肩负起疏导的职责,那个高文也是一样。”
雨声里,玛莲娜的脸面既有媚态,也有杀机,“如果高文能为陛下所用最好,他要是稍有狂悖忤逆,就应该断然处决。”
阿莱克修斯唔了两声,接着他草拟了道命令,“急通谕扎塔的君主伯丁,叫他配合布雷努斯,把高文的红手大连队,在上6后给阻拦下来——另外,让伊萨克也派出一支五千人的分遣队,交给布雷努斯,震慑高文所部,若对方敢于抵御,即目为敌人加以歼灭。”
深沉的宫廷回廊里,两名端着酒器和餐盘的使女,静静而紧张地贴在了墙壁上,在偷听了皇帝与副皇太后的对话后,一名继续走入进去侍奉,一名则趁机从花园小径悄然溜走。
大约两分时间后,这被淋湿的使女跪在了皇后艾琳的座前,“斯蒂芬高文以朝圣的名义,马上要来到皇都,还带着数千人的jūn_duì?”皇后眼睛亮,忽地站起来,“终于要吹响决战的号角了”同时她的话语越来越低,她明白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
马上皇帝与他的弟弟塞巴斯托克拉特阁下,会出镇亚德里安堡,而按照规矩,皇帝会在临行前,安排一名摄政,负责留守皇都,统摄宫廷与禁卫,现在这名摄政的人选,无外乎就是两位——一位是自己,若是阿莱克修斯选中自己,那么她就趁机在宫廷当中,会合自己的兄长凯撒麦考利努斯,与帝国宰辅伯里尔,自断推举安娜为女皇,造成既成事实,建立属于杜卡斯家族的王朝,再加上安娜与第修拉姆的布雷努斯有婚约,又是高文的主保人,外援也不愁无人;另外位就是玛莲娜,若是阿莱克修斯选择她的话,那么结果也不言而喻,未来的继承人就是约翰了,杜卡斯家族与他女儿安娜将永远失去觊觎皇座的机会。
焦躁踱来踱去的艾琳,在心中策划了无数方案,最好的不外乎就是让在加利波利“坚守”海峡的兄长,带着卫队进入皇都,再纠集杜卡斯家族于朝野庞大的同党,威逼阿莱克修斯选定自己为摄政,立安娜为皇储继承人。
但这样,会不会爆流血冲突,会不会艾琳原本已经如同色雷斯岩洞般的心中,又回想起了自己十二岁时,懵懂无知地穿着崭新的衣服,走过家族庄园前的那棵大树,误打误撞地靠近了猎苑的栅栏边,看见了阿莱克修斯正在那里,与自己父亲纵马射鹿的场景,那时候的阳光是那么灿烂耀眼,那时候的艾琳仰起头来,就能闻到风中传来的让人心悸的微微香味。
“准备准备,明日我要去觐见陛下商议些事情。”最终,艾琳对那位使女如此嘱咐说。
(本卷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