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秀如眼里掠过慌乱之色,脸色也苍白了几分,不禁垂下头去。她对宗政恪,既恨又惧。在苏杭府时,接触虽不算多,但她知道这位恪表妹不好惹。如今她既已知其宿慧尊者的身份,这份畏惧就更加深了。
见筱秀如隐有羞涩之意,宗政恪便没有再探听下去。二人虽在苏杭府有过一段如水般清澈的友谊,但有些太过私密的事情,还是不要追问的好。
宗政恪便请筱秀如落坐,见她仍然局促拘谨,也不勉强,笑问了几句过往。筱秀如见宗政恪怡怡然坐着,忆起方才皇上就坐在她身边,与她并肩,没有分毫上下之别,心中不禁更加酸楚。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人,拨乱了风云,影响了不知多少人的命运。她自己却依然这样淡泊宁静,仿佛那一切事情的发生都与她无关!她甚至还能与皇帝陛下平等相交,能得到恐怕就连孟皇后都没有得到过的殊遇!
这叫人,如何平息心间那股愤愤不平的意气?!这个世间,为什么这样的不公平?!筱秀如别开眼睛,如果她再看宗政恪,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端起茶碗迎面掷过去。
宗政恪眸光转暗,筱秀如的情绪变化如何瞒得过她?默然片刻,她试探着问:“你是否有为难之事?如果我能帮上忙,我愿意尽力一试。”
谁要你来可怜我?!筱秀如真想指着宗政恪的鼻子,叫她赶紧从自己面前滚开。但,当筱秀如想起肩负的使命,只能按捺下真实的想法。
她怯怯地笑了笑,欲言又止。她在想,她被害成这样,全是宗政恪那一家子干的。宗政恪本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事情赔罪!在未来,如果她能掌握足以傲视天下女子的权势,她也一定要将这笔债剩下的部份,一个大字儿都不拉地收回来!
筱秀如便微微蹙了眉,那眉尖笼罩的轻愁,若是如祝有乡这等怜香惜玉惯了的人看见,定会心疼不已。哪怕是宗政恪,此时见她露出这般深切的哀怨之色,也以为她在秦宫的日子不好过。
也是,筱秀如长得这样貌美。放眼大秦宫廷,不说数一数二,也起码排在前五之列。她不遭人妒忌,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不像前世,她是皇帝的女人,拥有皇帝始终都不曾离开过的宠爱和庇护。今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多的是嫉妒她美丽容颜的后、宫女子视她为潜在敌人。
毕竟,大政宫的女官和宫女,是离皇帝最近的那拨女人。皇帝可以一日不见后妃们,却无法离开这些女官和宫女的服侍。
接受了李懿的情意,同时也打算付出自己的情意,连带着,宗政恪对其余人其余事情的态度也比从前软和多了。所以,她耐心地又问了一次。
这回,筱秀如开了腔,带着哭音,哽咽道:“恪表妹,我心里好苦啊!”
这倒是货真价实的心声。她心里的苦,都苦到了无论什么珍馐美味送到嘴里,吃出来都是黄莲味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