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不大的简室,木床、木桌、长条木凳,简单质朴。
李懿与裴君绍相对而坐,同样出色的两个人,各有千秋、各擅胜场。这场面,真真印证了四个字——蓬荜生辉。
这里是裴君绍的居所,他的邀请帖也是最低等级的那种。开始还以为裴令岚是秦皇宠妃,既然特意请他来观礼,必定会一一安排妥当。没想到,一进咸阳皇城的门,那队特使就把他和没药这主仆俩扔下,自己扬长而去。
坐了一辆高价马车——车费是天幸国的十倍,主仆俩总算找到了指定的住宿地点。邀请帖上面写得相当响亮的地方“聚英院”,不过是个瞧着就普通的客栈。
裴君绍那是什么人,自特使把他扔在城门口,没打个招呼就离开,立时就反应过来不对劲。只怕他的堂妹裴令岚,根本不是如特使所说的那样倍受秦帝宠爱。甚至有可能,他走这么一趟,裴令岚压根就不知道!
要说裴君绍其实也没来多久,在房里足足昏睡了一日两夜,他的精神这才勉强缓过来。这一路颠簸,靠了特使武尊的真气和药丸,他才坚持过来。但饶是如此,也几乎去了大半条命。
因想着第二天就是正式开始祭礼的日子,恐怕再想上街去逛就有点不方便,他便起意带了没药打算去走走,看看第一大国的气象。没想到,楼梯都没走完,他居然碰上了一个胆大包天的熟人。
裴君绍审视着李懿,感叹于对方异人的身份,也有点佩服对方居然敢顶着征剿令跑到大秦来。提壶倒出两杯清亮却无香的茶水,他微笑道:“临淄王。你胆子真不小啊!”
李懿嫌弃地看了眼茶汤,没打算喝,慢悠悠地道:“临淄王是谁?我可不认识。裴老兄,倒是你,这条小命是真的不想要了?别怪我嘴毒,明年的今天,只怕就是你老兄的忌日啊?”
裴君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然于心。但没想到寿数竟然短得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有些失神。守在门边的没药眼眶立时就红了,急得连连跺脚。
“所以说,裴老兄。不该掺合的事儿,就别去掺合了。那样的话,你这条小命也许还能多留一会儿。不为别人,你为你祖父和祖母想想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多摧心?”李懿摇摇头,觉得自己的胸怀真是太宽广了。
裴君绍很快就回了神。脸上平静无波,没有半分畏色。他淡淡道:“寿命天定,哪里是我去做或者不做什么事情就能改变得了的?再说了,哪怕明年当真就是不才的忌日。不也有临淄王当伴么?你这个时候跑到大秦来,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会告发我?”李懿笑吟吟地问。
裴君绍摇头:“不才还做不出这样龌龊的事情。但大秦高手如云,百年神巫祭是何等重大的祭礼。必定有高位武尊负责安全事宜。你这样藏头掩面的,人家一看就知道不是正路子。还不得提起小心?一旦被戳穿伪装,你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