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消瘦了许多,一袭轻裘简直是挂在他单薄的身子上。他的脸色比从前更苍白,唇色却更艳红。一双深若寒潭的眼眸似含情又似冷情。不过他的神色里,倒没有前几次匆匆遇见时的漠然与疏离。
宗政恪在裴君绍对面落坐,伸手在二人之间的火炉上烘了烘,垂眸道:“你请我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来。”
裴君绍“哈”地笑了一声,揶揄道:“就不怕有人生气?”
“谁会生气?”宗政恪挑眉看他一眼,淡淡道,“我的事,无人可置喙。便是有人要管,也要看我肯不肯听。”
裴君绍仔细打量她,片刻后道:“阿恪,你的伤都好了吧?”
此番近距离看见她,他惊觉不仅她的气色,就连她的气势与过去都很不一样。她神态更从容,眉宇间的镇定沉着充分说明她莫大的信念与信心。而这一切,对一名武者来说,只意味着一件事。
还是这么敏锐好眼力。宗政恪点头道:“旧伤不仅尽数痊愈,修为也更上一层楼。”
“真好!”裴君绍由衷道,“你身体无碍真是太好了!”
宗政恪便笑,又问:“寻我来有何事?你的身子可不宜熬夜。”
“无事,只是想着此去京城不过七八日的路程,离了两杭郡便要入住客店,到时候与你说话多有不便,便突然想见一见你。”裴君绍微笑道,“你不会嫌我行事孤拐吧?”
所以说,与这种心有七十窍的聪明人打交道既省心又费心。省心在于,不必你多说,他能猜知你的心思。费心在于,你要猜他的心思不知有多难。
想了想,宗政恪禀诚交友贵在诚心的原则,对裴君绍道:“我与李懿相识于鱼岩山,我托他出面赈济灾民,承了他不小的情份。他一个东唐人,能为天幸国子民做到那般程度,我很感激他。”
“可是,”裴君绍慢慢道,“他也在暗中煽动了不少流民闹事,有许多无辜者无辜死去。”
“你是说暴民冲击道观的事儿?”宗政恪神色淡淡,语气冷漠地道,“那些人无辜在哪里?不怕被你知道,鱼岩郡王的死,我是主谋。”
裴四显然已经怀疑到了李懿身上,她自然要担下责任来。原本,李懿就没想过要鱼岩郡王的命。他是为了她,才做出那些事。
裴君绍霍然抬头看她,她平静地回视,半分不惧的样子。片刻,裴君绍苦笑一声,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二人便不再说话,只沉默着烤火。枯坐了一会儿,宗政恪起身告辞,在她走到门边时,裴君绍幽幽道:“阿恪,你做,我看。”
这是表明暂时观望的态度?宗政恪回首对他一笑,道:“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