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恪怔住。与他深邃目光对视,知道他没有说谎。莫名心中一软,又是一酸,她主动地抱住他的腰。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将耳朵贴在他前心,闭着眼睛听他的心跳。
——有力的、平稳的,忽然驱散了些许她心头寒意的,他的心跳。
宗政恪主动抱住自己,李懿却并不高兴。他没有伸手环住她、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反倒将她推开,低头看着她道:“阿恪,我本来不想问,但见你这样子……”
“那就不要问。”宗政恪生硬地打断他的话。
李懿眸底掠过一抹受伤情绪,沉默片刻后道:“你我分别之日恐怕就在不久之后,好歹朋友一场,不知阿恪你愿不愿听我讲讲我的事儿?”
也知自己实在太过无情,又因打定了主意,从学宫离开便抛下所有回到佛国正式出家为尼,宗政恪心中有愧,此时愿意对李懿百依百顺——除了不想告诉他一些事。
她便勉强笑道:“好!我也想知道李懿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李懿第一次觉得,她笑得这样难看!心里漫上无穷无尽、无止无歇的酸楚,他板着脸道:“我现在伤口痛得很,你不是会吹哨曲吗,我要听!”
怎么又像个小孩子一样赌起气来?!宗政恪宽容地笑笑,扶着李懿坐在灵泉内,自己坐到岸上,当真从袖袋里取出骨哨,放在唇边慢慢吹奏。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吹起了《芦苇歌》的曲调。不同以往充满怀念与温馨,此番她心里盘桓不去的只有悲凉伤感,甚至还有几分怨愤。
李懿怔怔地凝视闭目吹奏的宗政恪,忽然仰首望向d天灰蒙蒙的穹顶,心情也同样灰蒙蒙的。他张开嘴,和着调子,低声唱起来: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这边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汪洋。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牧童相和在远方,牵挂娃儿最是娘。儿啊儿,儿啊儿,儿伤痛在娘心上,恨不替儿挨刀枪!”
忽然哨声止住,宗政恪紧握着骨哨,怔忡出神。她记得,净虚嬷嬷唱过的《芦苇歌》,并没有最后“儿啊儿……”这一句!
“你唱错了罢?”她喃喃问。
李懿摇头道:“怎么会唱错?这首《芦苇歌》在我东唐家喻户晓,就连两岁的娃娃都不会唱错!啊对了,天幸国与我东唐接壤的边境也流传有《芦苇歌》,唱腔差不多,有几句唱词不同罢了。”
宗政恪捏着骨哨的指节发白,“儿啊儿,儿啊儿,儿伤痛在娘心上,恨不替儿挨刀枪!”这句唱词反复回荡在她心间,久久盈绕不去。
她忽然猛烈晃头,想将这句唱词给驱散,却无济于事。它就像魔咒一般死死地缠绕着她,甚至令她于神思恍惚之时,不知不觉间也哼唱了出来:“儿啊儿,儿啊儿,儿伤痛在娘心上,恨不替儿挨刀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