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鹏举似乎早知宗政恪会有此一问,便回道:“大樟山在整个樟河郡都很有名,上头有一处同心原,齐上生长着两棵夫妻同心树。多有人特意到此处在那两棵同心树上悬挂同心结。那天,”他瞥一眼萧全忠,接着道,“据萧福讲。姑母和姑丈就是特意绕到同心原在同心树系上同心结的。”
同心原、同心树、同心结。永结同心,矢志不渝。
其实宗政恪早知此中典故,今日问萧鹏举,不过为了打消他有可能存在的疑心。年幼即入佛庵、清修十年不问世事,身为人女,打听这件事儿实在很正常也很有必要。
她记得。她重生在宗政恪身体里时正值夜晚,那时惨案已经发生,她听见了人声马嘶,以及楼台倒塌的轰然剧响。现在想来,大约那日宗政修夫妇忙碌到太晚,所以就在这山上一座客栈住下来,却不想发生惨祸。
那座客栈,当年应该被烧得差不多。但宗政恪不久之前来看过,就在原处又竖起一座规模更大的客栈。
此时日头已偏西,上午还下了一场透浇大雨,山间狭道泥泞难行。故而,不要说上山去同心岩的人,就连下山者都寻不着一个。道路两边遍是高大树木,林荫间地面杂草从生,凭添几许阴郁。
宗政恪固执地亲自提着祭篮,小心翼翼跨过一处泥坑,又问萧鹏举:“祖父不曾对我提起,我也唯恐伤了老人家的心,所以一直没有问他。表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害了我爹娘的大仇人有没有得到报应?”
萧鹏举答得傲然,正色道:“那是当然!姑母她不仅是宗政家的媳妇,还是我萧氏嫡女,又是老太君的心头肉,如何能不为她与姑丈报仇?!恪妹妹,你放心就是,那伙害了姑母和姑丈的流匪早就死了。不仅如此,那些流匪的家人,上至耄耋老人,下到稚龄幼童,一个都不剩!”
说到这里,他仰面望着已经能看见翘角飞檐的那座大客栈,露齿一笑,慢慢道:“没有人能让大昭女帝的后人流了血、丢了命,却不付出代价!那事发生之后,老太君直接派出了血滴子暗卫,让他们按九族算,那些马匪,有一个算一个,九族之亲,尽皆,杀无赦!”
宗政恪脚步一顿,面色微微发白,扭头看了一眼这位依然在笑着的表哥。但表面惊惶,她内心却非常平静。只因她早知大昭帝国萧氏皇室行事,素来就是这样——人敬一尺,她还一丈;人犯一寸,她还百丈。若非如此铁血强硬,当年大昭女帝如何能在群狼环伺中建起偌大的帝国?
萧鹏举站住脚,深深凝视着宗政恪,声音里多了许多肃然与冷凝,对她道:“恪妹妹,不管是萧氏的男人还是女子,行事大多都是如此。所以到了家里,该强硬的时候你要寸步不让。否则,你的谦让只会让人以为你很软弱。而软柿子,是谁都喜欢捏的。”
宗政恪便知,萧鹏举是在借着这件事教导自己如何在萧氏坞堡立足,便浅浅一笑道:“好叫表哥知晓,我,也是爱捏软柿子的。”
萧鹏举璨然而笑,目中异光深潜,不为人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