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就势靠在秦束身上,空着的那只手放开雕花床沿,搂在秦束的脖子上。
“娘娘,再难受也不要弄伤自己,奴才在这里任你出气。”秦束声音平常,好像说的并不是让太后娘娘生气了可以打骂他,语气半点不似开玩笑,认真的简直就像在决定什么大事。这也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平常而不带一丝谦卑的语气和柳清棠说话。
柳清棠闻言在他胸前蹭了蹭,将他的脖子搂的紧了些,脸上出现一丝极浅的笑意,缓缓吁了口气道:“那我下次生气,你就待在我旁边,我难受了就欺负你。”
“好。”秦束看着那牙印,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
缀衣和桃叶回来见自家主子已经恢复了正常,都大大松了一口气,急急的给她处理手臂上的伤口,理好头发,还想再给她上一遍妆。柳清棠摇摇头示意不用,只自己点了点膏脂就起身往鸣光殿走去。她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宴会就快要来不及了。而那些恨意自责就先暂时埋在心底,总有一日,她会让那些人尝尝如她曾经的痛苦。
柳清棠昂起头颅,神色肃冷。
鸣光殿内,皇帝坐在最上首,左侧稍低一些的位置坐着柳清棠。右侧则是痴傻的二皇子萧淮与,不管平日里怎么被忽略,怎么被当成是皇室耻辱,萧淮与依旧和如今的皇上一样是先帝的儿子,在这种大宴上必须有他的位置。至于连太妃,和他坐在一处,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手紧紧的拉着儿子的衣袖,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
小皇帝像往年一样,先千篇一律的赞扬众臣这一年的辛劳,然后勉励一番。这是要由他自己起稿的,之前做了功课,像背书一样念得一丝不苟。说完,他还看向柳清棠,等她对这次“课业”的评价。
柳清棠微微点头,勾起一抹淡笑,让自己看上去表情缓和一些。
小皇帝也笑了,高兴的看着她,一副濡慕的样子。
整场宴会,柳清棠都很少出声,眼睛也尽力避免看向下首的父亲,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着眼不时喝一口酒。她身后站着的缀衣见她喝的有些多了,连忙上前小声的提醒,柳清棠只好又把杯子放下。
从她开始喝第三杯酒后就盯着她的秦束,在她放下杯子的时候也终于松了口气。方才太后娘娘那么失态,他真怕她现在还不能缓和过来,况且这一日她只用了几块糕点和一点粥,这样喝酒会伤身。
柳清棠不再去碰桌上的酒,抬眼看向下方两位首辅的位置,刚好对上其中一道目光。那个被她斩掉了“唯一”一个儿子的冯首辅。当然那只是他明面上唯一的儿子,柳清棠可是知道他还有一个歌女生的私生子流落在外,他自己当年一心攀着夫人娘家的权势,怎么肯认那私生子,便将人赶出了禹京,如今可不是急哄哄的去找了。如果不是还有那个私生子的存在,他也不会这么沉得住气。
这位冯首辅可是在她斩掉了他儿子的第二日一就来上朝,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就算后来见到她,柳清棠也从没见过他露出过仇恨的目光,不禁感叹那着实是个能忍的老狐狸。和他比起来,她还是太过年轻了,只不过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只这一点就能夺得先机。
她早早就派了人去寻了那个男人,知道了他的母亲当年被赶出禹京的时候病重不治而亡,所以他对冯首辅这个父亲可谓是恨之入骨。等冯首辅接了他如今真正唯一的儿子回来,让他继承他的衣钵,那才是有趣的时候。
柳清棠想着,下意识的伸手摩挲着桌上酒杯的杯沿,然后她就感受到身后某道目光。一偏头,果然就见秦束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拿着酒杯的手不放。柳清棠下意识讪讪的松开手,反应过来又觉得有趣。于是她面上严肃的端坐在那里,手却时不时的去动那杯酒,发现秦束的目光就暗笑。
次数多了秦束也觉出来太后娘娘在逗他,知晓她自己有分寸,干脆就埋着头不看她了。在这么多人的宴会上,若是被有心人看出些什么,对太后娘娘来说是个麻烦。
柳清棠玩着玩着见秦束不配合了,又觉得无聊,开始在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至少要在年后选个时间,回一趟柳家。就算再不敢,她也必须去面对父亲还有哥哥,有许多事她不亲口和他们说一说无论如何都不放心。
冯首辅那里她已经早早埋好了种子,假以时日就能起到作用;小皇帝这里,他才十二岁,不过明年也该选人入后宫了,这次她准备把他的后宫布置的热热闹闹的,至少分分皇帝的心,省得他一日到晚想着怎么扳倒柳家。
因为这事让人去下面选的人现在好好调教明年刚好派上用场,不管是为明年的小选也好,还是元宁七年那场瘟疫做准备也好,她都要早早的把小皇帝控制在手中。前世王首辅会做的事,难道她就不会做吗。
至于那个比起冯首辅段数更高的老狐狸王首辅,她暂时还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前世他就是一直躲在幕后当老好人的人,但是暗地里许多事都是他决定,在那场瘟疫中能狠得下心将庶孙女送进宫当做一个小宫女照顾皇帝,后来更是托着她宠冠后宫。他那庶孙女前世可是让她和皇帝的关系越发恶劣的一大原因。
宠爱的人日日在耳边有意无意的说她们柳家有野心,皇帝本就多疑,再加上两位首辅明里暗里提醒他小心外戚专权,皇帝渐渐也就这样相信了。偏就她盲目的相信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不会对外家做出那种事,结果自食其果。
想起王首辅那个看上去柔弱善良如莲花一样的庶孙女,柳清棠忽然笑了。她还真是好奇如果这次早早就断了王首辅这张王牌,他又会怎么做。
“母后因何事笑的那么开心?”小皇帝注意到柳清棠的笑,便凑趣道。
柳清棠看了一眼对面的萧淮与和连太妃,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对皇帝笑道:“只不过是想起二皇子也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觉得心里欣慰罢了。”
“说起来,总是这么叫二皇子也不好,既然出宫建府了,按照惯例也该封个王爷才是。皇帝觉得该起个什么名号好?”
听到柳清棠这么问,小皇帝看了一眼那个呆呆愣愣的他名义上的哥哥,眼里有丝不以为然。从他出生起那些宫人的口中就只有他一个皇子,这个二皇子根本就没有人提过,他也不愿意有这样一个哥哥。但是柳清棠问了,他又不能表露出来,只想了想道:“封号不如就用’纯’字?”
“纯……纯真无垢,倒也是不错。”柳清棠看了一眼那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身一切都仿佛听不进耳的萧淮与,点点头道:“依皇帝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