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刺史府内蝉虫鸣叫,月洒星空,在一间屋舍内,四周漆黑昏暗,寂静】
在中堂主位之上,有一道与黑夜交融的身影,他便是从议事厅回来的温恕。堂内气氛沉重,甚至有些压抑,融入黑暗中的温恕浑若未觉,手枕案几,支持着脑袋假寐,一对虎目紧闭,犹如一尊睡虎。
蓦地睁眼,不在打盹的猛虎给人极大的压迫,就在他取出火镰火引将案几前的油灯点燃,火苗忽明忽暗之际正门前出现了一道身影,不是别人,居然是简雍。
吱呀一声,厅门被他推了开来,简雍眉眼里少了平日里的狂傲不羁,虽然不禀不报,但头颅却始终低垂,迈过门槛还不忘将厅门小心掩上,转身向温恕走来,每一步不大却也不小,刚好九步出现在温恕身前,极为恭敬的弯腰低声说:“郡守,刘备那边已经成功抓捕后棕发,没有惊动任何人,其他蛾贼那里也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睁眼的猛虎在他推门时又闭上的眼,直到此刻才发出一声大梦初醒的轻吟声,微微睁眼,舒展下身躯,拿起案几上的一小截木枝,眼眯成线,用木枝挑动灯芯,淡淡的问:“鱼儿们都有什么反应?”
“还没有动静。”
“哦?”温恕发出了一道长长的尾音,好似有些出人意料一样:“沈峰那里也没有反应?”
简雍没有任何犹豫,毫不迟疑的摇头道:“安静的很,没有半点小动作。”
温恕仍是不住的挑动灯芯。不喜不悲,只不过有一霎那面容在昏黄的油灯照耀下显得有几分阴森和狠戾。森寒的说:“没有异常,不做小动作最好。如果一有反常,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除掉,不要心软,还有他那些蛾贼心腹,一并处置,到了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顾虑,若是出现任何隐患。十万蛾贼啊,可要出大乱子的。”
“郡守放心,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只要沈峰那里敢有小动作,一个不留。”
温恕挑着灯芯,挑着挑着,啪的一声,却是将灯芯挑灭,屋内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与此同时,漆黑的屋内却响起了温恕的声音,道:“哪个蛾贼首领杜尾有什么反应?听后棕发身边的那位心腹常申说此人和李古的交情可是真正的刎颈之交,难道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几个都是重点关注提防的。早派了精锐过去,只要他们敢动,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其他人也不能放松。行百里者半九十,决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啊。”温恕闭眼揉着太阳穴说了一句后又再次枕着头开始了假寐。而简雍则悄悄的退出了房中。
而在另一边,被分散安排在蓟县各坊区休息的黄巾头领中就要属沈峰最为煎熬了。直到丑时都无法安心入眠,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始终在想着今日常申说的那番话,难道朝廷真要变卦,除掉他这个杀害幽州刺史的凶手?
尤其是老兄弟查探得知刺史府里边的温恕有诡异调兵的举动之后更是坐实了今夜可能要出事的想法,他和官府打交道多年,和那通风报信的后棕发心腹常申又认识了那么久,共事了那么多年,所以他深知官府的难看吃相,是那种笑面虎般连骨头都不吐的,所以越是现在这么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才让他害怕,害怕就算是死了都不知道是被官府怎么吃干净的。
沈峰翻身坐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屋外的动静,这么晚,还会有什么人来?不过听脚步声应该是一个人,应该是他的亲卫统领了,不过他还是悄悄的摘下了一把长剑,放进了被子里,以防万一。
事实上有的时候更能沉得住气的那个人注定会活得更久,而事实证明虽然无法入眠但依然乖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沈峰运气确实比李古好,因为前者比后者更能沉得住气去观望事态的发展。
但他绝想不到后者之所以沉不住气却是为了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