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的时候,柳清棠无意间看到魏征那家伙舔着脸追着岳父吴尚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又惹得吴尚书吹胡子瞪眼,顿时心里忍俊不禁。
魏征这家伙总是不管说什么都能惹未来岳父生气,不过吴尚书那么疼女儿的人,估计就是魏征再好再会说话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会说话那就是油嘴滑舌不靠谱,不会说话那就是木讷呆板不懂事。
每次上朝都要看到吴尚书嫌弃的样子,和魏征想讨好却没办法的样子,也是有趣。柳清棠心里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替魏征感到欣慰,他和吴小姐七月里就要成婚了,这一对终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眼睛一转,柳清棠又远远看到自家哥哥也在看她,还对着她挥了一下手,便下意识的瞪过去。他确实进了户部,也和探花郎荆楚言成为了好友,但是要说柳清棠对他有什么不满,还是没给她找个嫂子的事。
也许是上辈子柳家断绝了的事让她受到了刺激,现在迫切的想看到柳家有下一代出生,或许新诞生的生命才能让她这种没来由的焦灼平复一些。
柳清棠下意识的把拥有柳家血脉的萧淮旭遗忘了,或许在她心里,这已经不是当年让她为之坚强努力的小外甥。
她爹自从娘死后就是个老光棍,一点没有再娶的意思,一个姨娘也没有,不用指望他老当益壮再给她添个弟弟妹妹。她自己这身份也不可能生孩子,而且秦束也不能生……说起来如果能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不顾这身份给秦束生个孩子。
总之,他们都没办法,只能靠她哥哥,结果她哥哥一把年纪了还找不到看对眼的,还好意思整天看到她就嬉皮笑脸,欠欺负!
偏偏前些日子她的父亲又称病不上朝了,说是为一年后打仗做准备,每日在家里活动筋骨,顺带一心教导新收的那位天赋极高的徒弟席蓝。柳清棠明白父亲是不想看到女儿和外孙面和心不合,干脆就眼不见为净。
只是她上朝想看一眼家人,就只能看这个哥哥了,真是忍不住想瞪他,一把年纪还不给她好好成家立业。
这边刚念叨完哥哥,回到慈安宫,柳清棠就收到了杨素书的回信。
“放心不下,要照顾他……商议之事暂缓?”柳清棠露出了然的神色,素书果然是对萧淮与有那么点意思的,有那个趋势就好,就怕她依旧和以前一样对什么人都无动于衷看不上眼。萧淮与是傻,但是这样一来素书身边好歹有个人陪着了。
至于素书说暂缓的商议之事,她昨日建议让素书恢复原本的杨家小姐‘杨素锦’身份,名正言顺的嫁给纯王当纯王妃,然后平日依旧是用现在这个杨素书男子的身份示人。对外只需要说当年杨素锦不是早逝,而是身体不好养在庐阳的老家,现在接回来说亲。
反正也没有人会去特地注意多年前一个太医家的小姐。不能见外人养在深闺的‘药罐子’小姐,和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傻王爷,恰好免了人去打扰,那什么人情往来也少了,对素书来说应该也是最合适的。
柳清棠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觉得素书这事有谱,而且越想越觉得合适。她上辈子加这辈子,为好友操心了这么多年的终身大事眼看就能解决,不由得心情舒畅。好友亲人上辈子的悲剧是柳清棠心里的结,他们这次能得到幸福,能过得好了,柳清棠这个结就解开了。
随着时间流逝,柳清棠越发觉得,重生的这辈子不是给她铭记仇恨用的,最重要的是把那些遗憾都化解。虽然她现在心里仍旧有仇恨,但是已经不止是仇恨。她还有不能辜负的人,关心喜爱想要补偿陪伴的人。
连太妃的死随着一场至少外表看上去很隆重的丧礼结束落下帷幕。
去参加丧礼那些面色沉重的人,没有一个真心在意真正悲伤,而真正在意,会为之悲伤的恐怕除了和连太妃相处了一段时间的杨素书之外,只有那么个被世人认为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的萧淮与。
杨素书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纯王府帮忙操持,她是亲眼看着连太妃去世的,连太妃去世前还苦苦哀求她多照顾一些自己的儿子,像无数爱着孩子怎么都不放心的娘亲一样,顾不得杨素书其实和他们没有关系,顾不得自己的要求其实很唐突。她最后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深切担忧和不舍去世的。
从连太妃闭上眼睛后,萧淮与就拉着她的手怔怔的,许久都没动。杨素书小心的碰了碰他的肩,却见他目光定定的盯着连太妃的面容,清澈的眼里忽然涌出泪水,珠子似得一颗接一颗的从面颊滚落。他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哭也没有声音,可光看他那双眼睛就让人觉得难受,里面的悲伤浓重的都快要溢出来。那种深切的痛和脸上的木然对比起来,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人人都以为这傻王爷什么都不知道,说不了话,连啊啊的声音都很少,除了发呆就是发呆。他确实对很多事都反应很迟钝,但是杨素书觉得他比起许多人都要重感情,只要认真去观察了解他,就会知道,他呆傻的外表下有一颗纯粹干净的心。他或许不太懂得表达自己的心情和感觉,但是他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杨素书始终记得,那时候萧淮与抱着她给他抓的药,递到连太妃病床前的样子。
杨素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怔然落泪的萧淮与,只能陪着坐在一边。等到连太妃该装棺的时候,杨素书还在担心该如何让萧淮与放开连太妃的手,却见他仿佛明白似得自己轻轻放开了那只已然冰冷的手。然后他便站在那里,守着那棺木,好像变成了庙里的菩萨——除了一副壳子,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等到连太妃下葬的那日,众人都散去了。杨素书担心萧淮与,便一直跟着他,然后她看着他沉默的回了纯王府,像以往的每一日一样,站在门口看着连太妃睡着的那张床,就像那里依旧躺着形容憔悴却会对着他温柔招手的人。
他站在那里站了很久,仿佛忘记了时间,或者变成了一块石头。
杨素书就在不远处,她将视线从萧淮与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