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想想又有什么用呢,其实她只不过是害怕见到父亲罢了。她怕她自己那时候的状态见到父亲后会失控。
还有便是因为自责,她一直在想如果她前世多防备着些那个皇帝外甥,不要那么相信他而将手上的权都放给他,是不是最后就能保下父亲和哥哥。如果她早些察觉皇帝对他们的杀心,是不是就能早早的将父亲哥哥送走。
她还想着,最后那段时间,是不是如果没有她在宫中,父亲哥哥就不会被牵制住手脚,也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前世她死后,魂魄飘飘忽忽的去了许多地方,看到了许多东西。是不是人死时都能看到自己所牵挂的事物,柳清棠不知道,她只知道看到那些之后,她心中的恨意快要将她烧成灰。
缀衣和桃叶虽然在她最后的努力下活了下来,却过得并不好,很快就被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们孤立欺辱。
秦束的尸体被人用破草席卷了卷就丢在偏僻北宫那座荒山上,那是犯事的宫女太监们最后的归处,尸体曝在那里被乌鸦啄食,被老鼠噬咬,没多久就爬满了蛆,发臭腐烂面目全非。
而父亲和哥哥在牢中听到她的死讯后恸哭失声,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父亲那般形容,还有哥哥也是,总是微笑着的哥哥再也笑不出来。
父亲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那好像永远不会弯下的脊背看上去也佝偻了,哥哥瘦的厉害。然后没过多久,他们坐上囚车,在一圈百姓的围观下被斩首。
鲜红的血溅出来洒在石板上,头颅滚落在上面发出一声闷响,滚动几圈后沾满了血和灰尘……
刚重生那几日她日日噩梦,这些事在脑子里一遍遍的回忆,折磨得她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这才有了那场病。
缀衣和桃叶,这辈子她可以加倍补偿她们,让她们过得好。秦束,这辈子她满足他的心愿,也遵从自己的心意和他在一起。但是父亲和哥哥,她要怎么去偿还?她之所以能在这座牢笼一样的宫殿里坚持那么久,之所以能在最初对着那些言官的诟病毫不在乎,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她的亲人。
如果说秦束是将她当做某种信念,那么她前世的信念就是父亲和哥哥。她自己无论如何都可以,但是她不允许有人侮辱伤害他们。可是她就那样看着他们死在面前,或许那将是她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两个多月了,柳清棠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真到看见了她才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她依旧被困在那个噩梦里不能出去,心里一面是仇恨一面是恐惧。
看不到的时候她可以平静的筹划,想着慢慢的改变这一切。可是刚才看到父亲,听着他和她说话的时候,她看到的却是那烈日下喷涌而出的血,将她眼前染得一片通红。
那一瞬间,柳清棠几乎控制不住的想立刻去将煽动皇帝那样做的两个首辅一剑刺死,还有那个是她外甥的皇帝,她现在甚至连他都不想放过。
可是不行,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不能冲动,否则最先来阻止她的不是那两位首辅,反而会是她的父亲。
柳清棠想到这,一用力咬破了自己的手臂,嘴里尝到些腥味。疼痛让她勉强找回理智,闭了闭眼放下被自己咬出斑斓血迹的手臂,整个人浑身力气被抽干了一般的倚在床边。
24、第二十四章 年宴
再睁开眼睛,柳清棠已经看不出之前脸上的狰狞之色。见门外隐约有影子在晃动,柳清棠扶着额哑声道:“秦束?”
等在外面心急如焚的秦束听到声音,立刻就推开门,脚步有些急促的走了进来。坐在那里的太后娘娘偏过脸来看他,待看清她此刻脸上的神色,秦束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他从未见过太后娘娘这个样子,从前看的最多的便是她淡然没有什么情绪的神情。现在常常能看到的是她的笑容,开怀的笑、不怀好意的笑、温柔的笑还有浅浅的笑意,不管哪一个表情都让他着迷不已。
可是现在,她随意的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眼角都是红丝,神色疲惫而无力,有一缕鬓发垂落在额前,花掉的淡淡妆容很容易就让人看出她曾哭过,颇狼狈的样子。
这样的太后娘娘是他第一次看见,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见她第二次露出这种表情。可是他又能做些什么?
秦束察觉了她眼里还未来得及隐去的不安焦躁,越发觉得自己毫无用处。偶尔相处时,他都能发现太后娘娘在为什么事情困扰着,可他没有资格问,因为他并不能为她解决那些困扰。
他越来越想为她做些什么,如果舍去他的生命能做到太后娘娘希望的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牺牲,只求她不要有这些烦忧。
“过来让我靠一靠。”柳清棠不知道秦束的心思,只无力的抬了抬手说道。
她这一抬手露出手臂上刚才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和血迹,秦束看着心里又是一突。几步上前托起她的手,无措的看着那深深的齿痕,怎么都不敢碰。
柳清棠也不在意他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就势靠在秦束身上,空着的那只手放开雕花床沿,搂在秦束的脖子上。
“娘娘,再难受也不要弄伤自己,奴才在这里任你出气。”秦束声音平常,好像说的并不是让太后娘娘生气了可以打骂他,语气半点不似开玩笑,认真的简直就像在决定什么大事。这也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平常而不带一丝谦卑的语气和柳清棠说话。
柳清棠闻言在他胸前蹭了蹭,将他的脖子搂的紧了些,脸上出现一丝极浅的笑意,缓缓吁了口气道:“那我下次生气,你就待在我旁边,我难受了就欺负你。”
“好。”秦束看着那牙印,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
缀衣和桃叶回来见自家主子已经恢复了正常,都大大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