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太后娘娘询问的目光中解释道:“宫里的奴才们半数到了冬日里,手脚都要生冻疮的。这冻疮生了一次,接下来每年就很容易再生。今年还好,只是红肿了些。”
以前他只是个小太监的时候,冬天也没有炭火能用,再加上不喜欢和其他人挤在一起取暖,冬天是最难熬的,往往晚上睡了一晚都没能把被窝捂热。每年都生了这冻疮,最严重的一年两只手都皲裂破皮还会流出脓水。脚上也一样,破皮的地方黏住鞋子,还要办差到处走,磨着疼极了,晚上脱下来鞋袜,就要撕掉一块皮去。
近几年在慈安宫办差倒是好过了许多,虽然每年还是要冻伤手脚,但是也没有以前那么严重。现在更是,秉笔太监是很轻松的职位,也不需要冒着寒风四处走,手上只有些红肿还没有发紫。
若是真的破了皮,秦束是万万不愿将那么难看的手,给太后娘娘看的。就是今日,来这里之前,他还用热水反复泡了很久,好让这双手能看上去好一些。
柳清棠轻轻捏了捏秦束的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却暗暗决定让桃叶缀衣,给他多分一些上好的炭火和棉衣等物。
“这冻疮,我也生过。你可千万别再冻伤了,来放在被子里暖暖。”柳清棠说着,不顾秦束那微弱的抗议,将他的两只手都捉住捂进了被子里。
秦束只是下意识的把手往外抽了抽,就被柳清棠拉回来离自己更近了,还干脆压在了自己的大腿下。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动,生怕太后娘娘再做点什么的秦束,只能保持着两手前伸坐在床边的姿势,继续听着太后娘娘和他闲聊。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贪玩,冬天落了雪,就在练字的时候支开那些伺候的人,从书房的窗户爬出去玩雪,还捏了雪球带回到书房里玩。那次我正在玩我做的雪球,父亲忽然进来了,我一急就把雪球藏在了衣服里。”柳清棠回忆着这些事,脸上带着快活的表情。
秦束本来就因为自己的手被压在太后娘娘身下觉得心神不宁,可是听着她说这些,他不由得就被吸引了。安静的看着她充满怀念的面容。
“我以为父亲很快会走,但是他却没有,而是要看我练字,我只能装模作样的坐在那里,怀里揣着个冰凉的雪球开始练字。后来那雪球慢慢化了,打湿了我的衣服,冻得我一个劲的抖,就被父亲发现了。”
“父亲狠狠得教训了我。他早就知道我跑出去玩了,因为窗台上有印子,我的书桌底下也有水渍,我的手也是通红的,而他之所以不走是想看着我让我不要出去玩,没想到我竟然把雪球揣进衣服里,还被冻成那样也不说。”
“他生气极了,但是后来我的手还有肚子冻得红肿起来,他自己又心疼的不得了,冬天那么冷的夜里起来,到我的院子里看我好几回。他以为我睡着了不知道,其实我冻住的地方痒痒睡不着呢,所以就看到了。”
柳清棠自己讲完,想到那个威严的父亲半夜不睡觉跑到自己门前走来走去的场景,摇头失笑。
转头见秦束没有说话的意思,柳清棠眨眨眼道:“秦束,你怎么不说话?”莫非她将这些很无趣?
正贪看她表情的秦束一怔,呐呐道:“奴才该死。”
“算了,既然你不想听我讲这些,我就考考你这些日子认得字。”
他不是不想听太后娘娘讲这些,相反他很高兴能知道她小时候的事,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罢了,他怕自己说了什么不恰当的惹了娘娘生气,坏了她的兴致。难道不一直是这样吗,他自己也是知道的。秦束张张嘴又闭上,心下有些沮丧的想,自己定然是又让太后娘娘觉得不高兴了。
柳清棠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随手拿过那本被秦束称作□□的话本,翻到某一页,纤纤细指指向某个字问道:“这个字念什么?”
“清。”秦束很快的回答出来。
“那这个呢?”柳清棠又指了一个。
秦束看着那个“棠”字干瞪眼,怎么都说不出来。清棠正是太后娘娘的闺名,那日他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叫她,结果娘娘竟然记到了现在。
“怎么,这么简单的字都不认识?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柳清棠故意说完,秦束听得心里一急就下意识的吐出了“棠”字。
“合在一起念呢?”
“清……棠。”
12、第十二章 污渍
太后娘娘这病来得突然也好得快,在床上躺了几日就完全好了,只不过她心中盘算着一些事,也就一直托病在慈安宫好好休养。
皇帝每日下朝都要前来看望,显示一番他的孝顺。但是除了那翻来覆去的几句母后好好休养身子、儿臣绝不让母后担心,其他的关于朝中的事再也没说起过。
听着小皇帝说起这些柳清棠就忍不住勾起笑,笑小皇帝实在太心急揽她手中的权,装样子也装的越来越不像。那些人想着趁她的病想架空她,做的也太过心急。也不知道是他身后那几位首辅老臣急了,还是小皇帝自己急,这种样子可真是难看。
因心中有数,柳清棠便日日装病在慈安宫悠闲的作画写字,闲时还在慈安宫的花园四处逛逛赏景,只冷眼看着小皇帝这些日子越发得意,那几个首辅大臣也开始躁动想着拾掇小皇帝给自家扩大势力。
柳清棠不急,心思单纯的桃叶倒是开始急了。桃叶一向是管着慈安宫那些采买迎来送往的事,和缀衣管着她生活起居这方面不同,并不能常常到她面前来。再加上桃叶和姐姐缀衣相比更加大大咧咧,又一副急性子,见主子生了次病就被那些人夺了权去,这日她就忍不住交代完手中的事到了内殿,在柳清棠周围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