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出一串血珠。没有在意那一点疼痛,他腾地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
“前面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他平日里就是个站在殿外等着主子有什么事,就跑腿去各宫传达的小领事,手下管着两个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在太后娘娘跟前也不怎么得脸,很少有机会能去面前觐见,今天这么忽然的召见让他不禁感到心里慌乱。
秦束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对太后娘娘的那点子心思被知晓了,现在要拿他去问罪。可是马上他又反应过来,自己平日从不逾越,最多只敢在太后娘娘去上朝经过中庭的时候敢抬头看看她的背影,应该不会被人发觉。若真被发觉,恐怕就是直接乱棍打死了,怎么还可能招他去。
“前面姑姑也没说的清楚,你还是快些去吧。”
“我知道了。”秦束边走边掖好袍角,把手上沾上的水和一点血迹擦干,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太后住的宁安阁。
门口有宫女等着,见了他就招招手示意他进去。秦束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赶路的粗喘,这才低着头走进暖烘烘的阁子里。眼睛盯着地上花纹繁复的织花地毯,丝毫不敢瞟其他地方,只向前伏跪在地,低声道:“太后娘娘吉祥。”
“太后娘娘,秦束到了。”缀衣拨开帷幔,低声对闭目思考着些什么的柳清棠道。
柳清棠睁开眼,看向帷幔后跪着的人淡然开口:“缀衣你先退下吧。”
缀衣悄无声息的走到前面的隔间,里面便只剩下柳清棠和秦束两人。
秦束听到柳清棠那带着些困倦的慵懒声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绷着背努力压抑着自己心里某些情绪。
“向前来。”
秦束一滞,依言膝行往前一些,仍旧没敢抬头看床幔里的人。他还是第一次和太后娘娘离得这么近,一股淡淡的幽兰香往鼻子里钻,直直钻到了心里,撩的他神思有些迷糊,只靠着长久以来的习惯保持恭敬的姿势跪在那里。
许久没听见床幔里的太后娘娘出声,秦束正觉得有些奇怪,忽然就看到一只素白的皓腕伸到了自己的眼下,然后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
顺着那股力道抬起头,秦束有些控制不住诧异的看着倾身上前的太后娘娘。她还没起床,只穿着白绸中衣,一头乌发披散,未施脂粉却依旧称得上国色天香,不过她脸上神色十分复杂。
触到柳清棠的眼睛,秦束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垂下眼睛不敢再直视她,连声请罪道:“奴才无意冒犯娘娘,奴才该死。”
柳清棠倒是不怎么在意,许是她的动作太突兀让他措手不及,刚才抬起他的脸那短短几息时间里,她在他眼里见到了曾经的秦束将死之时,对着她眼里一样的情绪。不过很快的就被他诚惶诚恐的神情给掩盖下去了。
秦束应当是对她有着爱慕之情的,但是说到这种男女之情,柳清棠不太能理解。
她出生于柳氏大族,从小就按照严格的要求培养,不仅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女红厨艺驭人之术甚至朝政大事都要知晓。她谨守礼法,七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外男。十五岁时,身为皇后的姐姐去世,选了她继任皇后。可是皇帝本就身体不好,再加上心爱的妻子逝世大受打击一直缠绵病榻,在她成为有名无实的皇后一个月后也驾崩了。
后来,年仅七岁的太子在她父亲柳国丈,以及几位老臣的力保下即位,尊她为太后,一同代掌国事。
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一月之间从闺阁少女到皇后再到太后,朝廷里后宫里桩桩件件的事等着她,根本就没有心思想那些男女感情。后来一直待在深宫,即使权倾朝野,也从未对什么男子有异样的感情。
因此她前世活到三十岁,还是临死前察觉到秦束对她的感情,才忽然有了那么一点感悟触动。
柳清棠是有些好奇的,究竟是何种感情,才会让秦束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只为了替她求得一线生机?而且如今看来,秦束早就对她心怀爱慕,那么前世那么些年,他是怀着一种什么心情侍奉在她左右的?
想到了些前世的事,柳清棠一时忘记了自己还抬着秦束的下巴,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这样一动不动的维持这个姿势良久了。因为她的无声,秦束丝毫不敢动,挺着身板别扭的被她抬着下巴。
他的样子泄露了他紧张的心情,垂下的睫毛不断的小幅度颤动,额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发现他因为害怕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整个身子都有些抖。
柳清棠忽然有种奇怪的自得感,因为她,秦束如此的紧张。前世,当秦束在她面前得用的时候,是再过三年,某个事件发生之后。那时候的秦束已经和日后的大总管很相像了,不要说紧张,平日里就没见他变过那冷淡阴郁的脸色。
他办任何事都不疾不徐,任何她吩咐下去的事都能妥帖的办好,就是她没有吩咐的,他也能想到然后办的妥妥当当。除了行事狠辣为人阴冷,不怎么会说好话吉祥话,他的办事能力非常出众。这也是她当初明明不喜他说话行事容颜那些,还是要提拔他当大总管的原因。
手中的利刃,即使不喜上面的斑斑血迹,还是要用他来清理一些拦路的障碍,这是一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