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能够架起天地之桥,达到天人交感层次的武者,其眼界见识,自然不能在以真气境的准则去衡量。
而武功高到了楼少游这般,凝结命碑也属寻常的,眼光之毒辣,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论是什么真气境的招式,一眼之下,绝对是洞若观火,一切精妙变化都无所遁形。
但楼少游偏偏有些看不透此时的“李愚”。
首先,他的剑法,基础极为的扎实,一比一划,都极为的标准与纯熟,没有个十几二年的功夫,绝对到不了这个地步。
可李愚偏偏是以刀法闻名的。
这一点,楼少游有亲身体会,李愚的刀,刚柔并济,且不失变化,绝对当得上刀道大家这个称呼。
其二,李愚的剑法,于标准之中,又透露出了古怪,似刀非刀,似剑非剑,仿佛只是临时起意,随手将自身的刀法变为了剑法,可却又效果显著。
又看了一阵,见苏景已是彻底稳住了阵脚,并且还开始主动出击,以图用剑法破阵,楼少游方才是叹服,心中想道:“之前没听说过李兄擅长剑法,观他为人,也不像是城府心机深沉之人,那么看来,如此举动,真的是他一时兴起了。原来这个时间,真的有这种战斗天才,随意出手,便暗合武道至理......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啊。”
直到此时,他对于那个赢了自己半招的“李愚”,才算是彻底心服了。
放下了比较之心,楼少游才开始欣赏起眼前的比斗起来。
醉花船那一方,八个妙龄女子,各个国色天香,身段婀娜,哪怕是提剑动手,都是姿态万千,如天仙起舞般赏心悦目,另一边,苏景也是渐入佳境,在阵中左突右冲,偶尔施一妙手,每每也能骚到楼少游的痒处,让他大呼过瘾,很不得飞身如常,代替八位美人,与苏景比斗一番。
再斗几招,苏景又福至心灵,突出一剑,虚虚幻幻,朦朦胧胧,笼罩住身前三女,而等到彻底无法躲避之时,才是由虚转实,剑气透扇而出,刺破了一女的衣裙,露出了一片白腻腻的肌肤。
“好剑法!”
一旁的楼少游眼睛一亮,下意识的高呼一声。
不过下一秒,他的眼睛就转不开的挪到了那个妹子的身上去了。
方才苏景的一剑,虽然是妙到毫巅,但位置却是十分的尴尬,本应是心脏部位,换个男人还好,但他的敌人偏偏是一个妹子。
这就有点耍流氓了。
还好苏景本性倒也纯良,关键时刻醒悟过来,硬生生的将折扇往下挪了三寸。
被刺破衣服的部位,一片光滑白腻,往上去还一点点的凸起,形成了一个迷人的丘峦......
“啊!”
被刺破衣服的那名女子感觉胸前下面一点一凉,惊声尖叫一声,匆忙用左手握住,狠狠瞪了苏景一眼,接着又玩命般的向他攻击起来。
剩下七女,与她心有灵犀,一时间,攻势又猛烈了起来。
对此,苏景只有苦笑了。
“可惜。”
楼少游遗憾的收回了眼睛,叹了口气,习惯性的抬起右手,想要合拢折扇,在往左手上一拍,潇洒一下,可之后他才是恍然,自己的折扇,不就早就被李兄“借去”了吗?
楼少游微觉可惜,但依然是不肯失了潇洒风度,拿捏着姿态,负过手去,可刚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打斗上,却忽然是惊醒,想道:“刚才李兄的那一剑,不说在招式变划上,秒到了巅峰,但也差不了多少了,对付这样的小娘皮,只需要天人合一,引动天地元气,以势压人,即可打退一人,这样这阵势也就破了。可他为什么不能么做呢?”
没有想到?
不可能,青岩岛三杰之一的李愚,身经百战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抓不住这点战机。
怜香惜玉?
楼少游又看了看“李愚”高大威武的外表......
好像也不可能。
“难道是......”楼少游眉头皱起,思索了半天,忽的眼睛一亮,接着右手重重打在了左掌之上,想道:“除非是李兄方才的那一剑,根本就无法天人合一,勾连周遭的天地元气!是了,是了,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天才人物呢?以雄厚的刀道经验打底,随手施展一二真气境的精妙剑招我还可以理解,但若是随手一剑,便能达到凝碑级别,那就真的是纯属天方夜谭了。这个世间那一个凝碑级招式,不是经过千锤百炼,无数次参悟才创出来的?”
“嗯嗯嗯,我就说嘛,我和李兄之间的差距,怎么可能大到那种地步吗。”楼少游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由得连连点头,嘴角不自觉的就向上扬起。
那种生而知之,无师自通,一出手就天地元气相随的妖孽,果真是不存在。
楼少游这么想着,可下一刻,却突然是风云突变!
方圆几十里,整个天秀河上游的天地元气忽然是沸腾了起来,就如同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一下子躁动起来。
楼少游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抓住,木然愣住,呆呆地看向了场中的那个伟岸身影。
天地元气,滚滚而去。
“怎么可能!”楼少游惊叫出声。
场中,苏景神情肃穆,面无表情,手中的折扇,刹那间放出了无限光滑,直愣愣的刺出。
不巧的很,这一剑刺向的,姜然还是刚刚那个被苏景刺破了衣襟的女子。
面对这一剑,她一下子呆立当场。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又好像,这一剑很“慢”。
在她的眼中,这一剑就如同是蜗牛爬行,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向她刺来。
她很清楚,只要自己愿意,只要一个闪身,她便能轻易躲开这引来了方圆几十里天地元气,声势浩大的一剑。
可是,她偏偏忘了躲避。
反而有些莫名其妙的,她的心中反而是升出了一丝黯然,一丝悔意。
她想到了三年前,那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一个青衫男子偷偷驾船而来,却穿不过醉花楼周围的浓浓雾霭,苦苦等候,日出方归。
那一夜,她立于船头,望了一夜。
那是一个生于醉花船,长于醉花船的少女,关于情愫最初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