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他出现时,他在她的眼里,就始终是一个局外人。
赵熙行涌上一股无力的挫败感。明明找得入了癫的她就在眼前了,他却不敢去敲那扇木门。
拳头在衣袖里攥紧,赵熙行冲进了豆喜家旁边的一处铺子里,将指上一个玉扳指拍到柜台上。
“在下晏沉。请允在下借住几日,扳指就当住资和饭资了。”
东宫身上的一根丝线都是价值不菲。那掌柜认货,自然大喜,连忙给赵熙行在后苑清出一间厢房来。
“晏公子看看,还需要什么?尽管给俺说!公子出手大方,俺不会亏了您!”
赵熙行点点头,又摇摇头,在铜镜前坐下来,摸了摸生了青胡茬的下颌。
“请为我寻剃须的小刀,皂角,一盆清水,另外梳篦,发簪,鲜亮点的衣衫,好闻的熏香。”
掌柜的听得咋舌。这一连串顾皮相的要求,来借住的到底是个公子,还是个小倌?
但瞅在扳指的份上,掌柜也不多嘴,迅速为赵熙行寻来东西,便掩门退去。
赵熙行看向镜中那张脸,人人都说他生得好,他却在那个容颜普通又苍白的男子面前,败下阵来。
又是他。
赵熙行咬了咬牙龈。缓缓拿起小刀,抹了皂角沫,开始剃自己这阵子长出来的胡茬。
他不常亲手做这种事,所以剃得很认真,很耐心,生怕留了根茬儿,教她看见不欢喜。
剃完胡茬,镜中的脸又恢复了白净完美,不见了这月余彷徨和蹉跎,都因她而起。
赵熙行点点头。又开始重新梳发,把每一根发丝都梳得妥帖,最后簪上一根古朴利落的木簪,镜中人儿光彩愈生。
最后,他脱下匆匆出宫随手套的布衣,换上了掌柜拿来的一袭青衣,据说是这时节时兴的颜色,小姑娘见得心头好的。
衣衫鞋袜,俱拿香熏过,干净的香绕体,甚至脸凑近铜镜,将一根长乱的眉毛都揪了,男子才了了这番“梳洗打扮”。
他赵熙行出身贵胄,天姿不凡,不是也没必要是注重外貌的人。
但如今要临到她面前,冥冥中还有一个他,他赵熙行就弱了气性,觉得自己哪点都不好,心里没底。
赵熙行在苑子门口坐下来,折了根柳枝,一边把鞋底粘的乡野小路的泥扒拉干净,一边冥思苦想,若是见了,他该怎么说话。
“多日不见,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何躲着我?”赵熙行迟疑一句,又赶忙摇头,“不对不对。她肯定会说和殿下您有什么干系。”
“要不……四月来,春至,本殿一直在候你?”赵熙行又想了句,还是觉得不妥,“不行不行。她肯定会嫌我油嘴滑舌,周哀帝绝不会这么说的。”
接连否定了十几句后,赵熙行拾掇干净了鞋底,想踏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他负手在苑子里踱来踱去,眉尖轻锁,教暗中守护的龙骧卫看得眼花,要不是顾忌君臣,真想冲出去骂他一句。
怂。
忽的,前院传来掌柜的招呼:“豆喜,出门呢?哟,这姑娘是你亲戚么,长得俊儿啊!”
赵熙行一个激灵,顿时拔腿就往前院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