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女子皆被训练得察言观色,七巧玲珑心,做事周全滴水不漏如念奴娇者。
程英嘤虽有下意识的忌讳,怕莺奴听去了什么,但见女子眸色单纯,笑都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又带了不忍,佯怒:“罢了,跟你家娘子好好学学!快去吧,事不过三!”
然而,三字刚落下,一道寒光闪过,莺奴的脑袋就滚到了地面上。
花影扶疏,日光璀璨,女子的眼睛都还没闭上,蝴蝶就栖在了血泊里。
死寂。园子在那一刻变得死寂。
虽是三月春好,程英嘤却瞬间手脚俱凉。
她看向那个缓缓把剑收回鞘的始作俑者,几乎不能想象这个男子上一刻还和她平平和和的说着话,下一刻就平平和和的取人命。
“陈粟,你疯了么?!莺奴天真烂漫,年小无知,无意中闯入罪不至死!”程英嘤颤抖着声音低吼。
想到这个几日前还对她嘘寒问暖,整晚守在她榻前为她换冰帕子的少女,如今鲜血滚滚的头颅就滚在了她脚边。
她浑身一抖,恶寒。
陈粟眸底的戾气迅速掩去,天衣无缝,又换上那副谦和的样子,道:“万一被她听去……事关重大,哪怕有一丁点可能,都要斩草除根……咦?”
程英嘤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陈粟蹲下来,从血泊里捡起了一颗蜜饯。
原是他刚才随手抓的蜜饯,出剑时手一扬,掉在了地上,被血泡胀了。
然后,陈粟脸色毫无异样的,擦了擦灰,就把那血浸的蜜饯塞进了嘴里,吧唧几下,甜腻得微眯了眼。
“西域金桃晒的蜜饯,寸两寸金,甜。”
程英嘤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瞳孔:“死人的东西……你……”
这男子两幅面具,这男子杀人如麻眨眼间,这男人血泡的东西也觉得甜,他明明站在绚烂的春光里,却如地狱深处来的恶鬼。
“死人的东西?进宫前是程家女,进宫后是母仪天下,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娘娘您,看不上是吧?”
陈粟砸吧砸吧嘴,古怪的看向程英嘤,倾城日光里的眸,却晦暗得看不见底。
“皇后娘娘,从死人手里抢东西啊……这种日子都没过过的您,有什么资格,呵,东周那些人又有什么资格,骂我陈粟?”
一句反问,冰冷刺骨,连同那男子被业火映亮的眸,和程英嘤一瞬收缩的瞳孔,烙印在了人间三月天里。
而在距此地百里外的帝宫里,赵熙彻身处这般的三月天儿,却脸色铁青,如临大敌的看着墙角下一溜烟的禁军。
“让开!都让开!不许告诉父皇和母后!”西周的小贤王坐在墙头上,煞有介事的威胁道。
禁军们却面露尴尬:“……殿下,臣们都看见您的,还敢不上报么?臣等不瞎,总不能装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