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铺和祥云铺,开始还担心下,后来就当个固定看头,定时围观,喝着茶嗑着瓜子,讨论下什么时候,练枪的能打过练剑的。
于是一时间,檐下飞雪呼啸,屋内枪影剑影热闹,漫天红梅煞九霄,斩落银光三千丈,两股杀意上天入地,直捣凌霄宝殿去。
两人都没有手下留情。枪枪击要害,剑剑打七寸,直打了个酣畅淋漓,楚汉争雄乌江难封王。
然而,一个时辰后,当红梅枪搁在萧展颈上时,后者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他输了。
打了三年,他第一次,输给了这个十四岁的手下败将。
“你!你竟让小爷我输……”常胜将军的心性儿,也让萧展一时挂不住,脸色一红一白,瞪着女子舌头打结。
桂叶子抹了把额头的汗,大冬天的,她却眸眼雪亮,残留的枪影锐意未消,激荡在她眉心,似有铮鸣。
“三哥哥,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
三年赢一把,出一口恶气,桂叶子也压不住十四岁的心性,在屋里朗声大笑,露出一圈碎米牙,拍手欢呼。
萧展看得脸皮一黑,正要端长辈的架子训两句,却突然眼神一凝。
白布。女子两手的掌心缠了厚厚的白布,似乎刚才一番斗武,还有隐隐的血渗出来。
伤。练枪的伤,无数次的泪水和伤痛中,换来的一次枪赢了剑。
“你……为了这次赢,练得……何苦?你不是一直输么,再输一次又何妨?”萧展倒吸口凉气,语气加重,带了分不忍的责备,“若手废了,这辈子才是拿不了枪了!”
“不!因为我知道你的规矩,不收外面女子的礼!所以,一定要赢,一定!”
桂叶子赌气般扬起了下颌,瞳仁灼灼,似红梅,绽放至荼蘼。
她一把将那个剑穗扔过来,才腾起的得意又带了分紧张——
“这样,三哥哥就可以收下我的穗子了啊!”
萧展一愣。这女子没日没夜的苦练,赢他一次,就是为了让他收下年礼,这么个孩子气的心愿。
良久,他摸了摸鼻子,低低一句:“……傻不傻?”
“才不傻呢!愿赌服输!三哥哥,收好咯!”
桂叶子抿嘴一笑,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小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这人世间风雪恶,却还有红梅绽,笑杀盛京百花娇。
萧展心里一跳。然后就默默地收下了那个剑穗子。
年,终于随着压城大雪,来了。
百姓们忙着包押岁钱,烧火团年饭,帝宫却开始忙碌起南郊祭祖。
各种备礼备牺牲备辇驾,阖宫忙翻了天,按照规矩,天家直系正统,全部都要去,彼时的阵仗,十里黄幛百里翠羽都不嫌过。
然而,这样一片紧锣密鼓中,东宫却是一片悄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