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容笑貌,如在昨昔,年年岁岁不得解脱。
当晚,吉祥铺的气氛很沉闷。十月的风儿萧萧,冰渣子打窗。
已经夜深了。厢房传来了轻鼾,除了唯一的一间,还烛火如豆。
赵熙行便伫立在厢房门口,也不知立了多久了,脸冻得有些发青,穿庭风盈袖,素衫仿佛凝了层霜。
他手里端着碟糕点,看着厢房门的目光微闪,敲门的手伸出了又缩回。
“豆喜,诚不我欺也。难,果真难。”男子叹了口气,伸出左手,撩起衣袖,再次默念了遍抄在内里的小楷。
脸皮厚,胆子大,心要细。
衫子里子上竟然抄写了九个蝇头小楷。
赵熙行出宫前,命豆喜讲些他爹和娘的相识过往,说是体察民情。
豆喜说得眉飞色舞,说他爹如何慕他娘,粗碗敲出凤求凰,总结出来就九个字,脸皮厚,胆子大,心要细。
虽然他因为缺了根,这辈子已经用不到这套了,但他拿脑袋保证,这九个字绝对跟菩萨的法宝一样,一捞一个准。
嗯,了解民风开化,亦是储君之职。赏。
当时,赵熙行只留了这么一句话,十两赏银又让豆喜成了东宫大红角。
却没人知,那什么菩萨的法宝,被赵熙行偷偷的抄在了衣袖内里,然后一个一个字的,身体力行以身试法了来。
想来花二怀疑今儿什么风向变了,果真是有道理的。
哪里是风向,纯粹是好学,一不小心,就学了个无师自通天下无敌。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如今,赵熙行在默念了几变九字真言后,犹豫着此刻敲门妥不妥当。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从里吱呀一声打开了。
视线对上,看到站在门口披着鹿裘的倩影时,赵熙行有些慌乱,又有些窘迫,颤颤地把手里的碟子递出去。
“本……我,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吃,赏……不是,给你拿了点糕点来。”
花二一时没接,拢了拢鹿裘,静静看着男子。
夜色已深,孤男寡女,此刻两人的出现都不太合适,也不知这东宫着了哪路魔怔,将那些圣人的规矩都抛到脑后了。
赵熙行的目光有些躲闪起来,九字真言实在太不容易了,这种“不合适”的情况,他人生也是第一次遇到。
“那个,本……我,我把东西就放这儿,放这儿就走……你早些休息。”
言罢,赵熙行把糕点放在廊下,转身作势就要走,却又被女子叫住。
“公子若不嫌弃,请进屋小坐罢。”
花二侧了侧身,露出一条进屋的道来,还是静静的看着男子。
赵熙行差点一踉跄。明明是十月天,背心却开始冒热汗了。
他不得不偷偷撩起袖子,又确认了遍九字真言,才道了声打扰,低着头进了屋。
吱呀,门关上的瞬间,房里的气氛都有些不寻常。
赵熙行虽脸上平静得很,跟处庙堂金殿一般大义凛然,实则坐立不安,想着第一句话该怎么开口。
花二倒看不出多的情绪,把火塘升旺了些,给男子斟了杯热茶,北风携着冰渣子从窗缝挤进来,屋内却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