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懂了。
然而几乎是同时,她就做出了选择。
“回禀殿下,民女和家人居于安远镇,铺子里的生意也要打理。感念当今圣人贤明,民生太平,民女觉得这日子甚好,并无他念。”
花二吁出口浊气,然后深深拜倒,额头磕在青石板地上,生凉。
赵熙行眸底的火忽然就灭了。
良久,他移开了视线:“既如此,便准尔等明日离宫,诸事顺遂吧。”
他的话依然是冷静的,深处却噙着一丝不稳。
“多谢殿下恩典。民女回家后会为殿下供香,祈殿下安泰,福寿绵长。”花二再拜,旋即跪安,转身,辞去。
她再没回头。
她余光看到了凉亭玉阑干上的刀痕。
是在三年前那场宫变留下来的,刀剑纷争的痕迹,再巧的巧匠也修复不了。
这世间最难跨过的,是时间。
她和他,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翌日。
花二一行早早起了,向沈银辞行,赶着骡车回了安远镇。
乡亲们听说花二他们回来,也纷纷来串门,笑着说没他们家,镇子都安静了不少。
花二取下关门的板子,重新挑起吉祥铺的幌子,看着邻里的笑脸,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比宫里对着什么殿下什么姑娘的,要让人安心。
阿巍和花三忙着打扫,花二帮着婆婆,重新摆上花样子,开铺。
这时,隔壁家的递给花二一摞信。
“二姑娘,你进宫期间,有人给你写了好多信哩。咱先帮你收着的,如今都给你。”隔壁家的笑。
花二微疑。打开一封来,看到落款:沈钰。
却是忘了,这个小侯爷,在西山打仗呢。
花二送走了众乡亲,帮着婆婆她们打理好铺子,便一个人回了房,关上门,一封封拆信来看。
沈钰这人,也不知哪来的闲,狼毫都搁在马鞍上的?
信笺数来有数十封,几乎是他走了几天,便写了多少。
细读来,这数十封信,有的是正经话,给她讲些西山的风土人文,嚎几声军营生活艰苦,洋洋洒洒。
有的又是极不正经,通篇就一两句话,告诉她他长了个痘印,告诉她他今儿吃了好吃的蒸饼,甚至就一句,西山下雨了。
想到东说到东,想到西说到西,絮絮叨叨。
花二放佛看见信笺后的男子,竭力想把身边经历的一点一滴都告诉给她,事无巨细。
指尖抚过“沈钰”那个落款,花二笑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心头自然滚烫,但也没多的想法。
只念着待沈钰回来,一定亲手做些吃食给他送去,也算慰劳下他第一次远征,着实不易。
这时,花三敲门进来,说祥云铺串门来了。
花二一家人都迎了出去,便见得桂氏,桂大哥站在铺子门口,桂氏还牵着个十五六的丫头,小衫是上好的锦缎。
“二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能进宫侍疾,那是多大的脸面。这不,奴备了礼,恭喜啦。”桂氏热情地迎上来。
桂大哥也憨厚的笑:“二姑娘家可是去宫里走了一趟的人,脚下的泥都镀了层金,大福气在后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