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学里听不见琅琅的读书声,看不见摇头晃脑的孩童,来来往往的要么是大腹便便、绫罗绸缎的官员富商地主,要么是恨不得把满腹经纶刻在脸上的青年才俊,后者要在赈灾文会上一展才华,前者往往是他们的亲朋好友。
亮出请柬后走进县学,隐约听到身后细声的议论,“他是谁啊,以前没见过”“请柬上写着苏承业,应该是苏家的,你听过这个名字吗”“没听过,一点印象都没有,也许是刚在苏家崭露头角,上赈灾文会来长长见识”“苏家近年来人才辈出,尤其是那个苏宏达,文采名气只在侯小姐之下,更难得年纪轻轻就善于经营,把苏家交给他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据说很多人都看好他,支持他做家主的继承人”。
苏承业叹口气,伪君子,而且是隐藏非常深的伪君子,他大概很盼望自己气昏头硬要把灵田卖给“外人”,然后挺身而出向人展现他的仁义、他的大方,还有对苏家、苏家子弟的维护,哪怕这名苏家子弟对苏家心怀芥蒂。
参加赈灾文会的有二三百号人,任何房间、厅堂都是坐不下的,赈灾文会的会场布置在县学内的一块空地上,老天爷很给面子,今天是个大晴天,没有下雨。
官员富商地主们互相打招呼,青年才俊们也在互相打招呼,只有苏承业一个人是孤零零的。
站在青年才俊们的中心,接受大家或明显或隐晦的恭维,侯新蝶显得心不在焉,很少言语,只是偶尔应付的笑笑,很快就有人发现,一名跟她相熟的女子打趣道:“新蝶妹妹是在想哪家的公子哥,想得这么入神,都不理我们。”
侯新蝶歉意的笑笑,目光中隐晦的闪过阴郁,“三天前的赈灾文会上突然杀出条过江猛龙,让我们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自愧不如,知县大人命典史王大人查过,近来出入宿凤县的没有异常人员,很有可能是本地人所为。宿凤县里还有这样的人,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们有打探到吗?”
热闹的气氛被她一句话降到冰点,青年才俊们脸色都不大好看,摇头表示没有。
“宿凤县就这么大的地方,真有才华绝顶的人早就被发现,腹有诗书气自华,比如新蝶妹妹这样的,即使不张口不说话,只是随意的站着,立刻就会引来无数的目光。”
苏宏达一句话将气氛缓和,大家也跟着恭维起来。
“知县大人的话是有道理的,或许对方真的是许多人一起对下联,只有一个人负责‘解惑’,目的是表达不满,‘解惑’的人说不定连字都认不全,所以才没有人认识他的神纹。也有可能是某位学富五车的前辈恰巧从县城外经过,跟我们开个玩笑。新蝶妹妹不用妄自菲薄,你的文采是整个宿凤县公认的第一,谁敢不服,让他站出来比比。”
侯新蝶绽放笑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些许妩媚,男才俊们都看呆了,女才俊们满心的羡慕嫉妒,对此侯新蝶十分自得,眼底的阴郁一扫而空。
无意中的一瞥看到苏承业孤单的身影,好奇道:“那个人是谁,以前从没见过。”
“是我的一个远房堂弟,身世很可怜,自幼背井离乡,三年前父母双亡,在宿凤县里几乎没有亲人,我想把他接进苏家,可他父母留下不少田产,其中还有十亩灵田,担心别人会有闲话说我图谋他爹娘的遗产,就没有那么做,现在却后悔不已。”
“他自小缺乏管教,父母去世后更是一点约束也没有,大手大脚随意挥霍,家里的钱败的一干二净,将近两百亩的田产也卖给别人,还欠下许多债务,要不是我阻拦,他连十亩灵田都要贱价卖出去。”
“我央求父亲在知县大人跟前求了一张请柬,带他来赈灾文会,希望他能借机多认识些人,受文会的熏陶,有个真正的志向。”苏宏达苦笑摇头,有悔恨,还有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