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报第三根烛尽,文昌风景画难成。
长夜将尽,在第三根蜡烛烧完之前,李玉溪终于从神游中清明过来,提笔写下了自己的科举诗:
天上参旗过,人间烛焰销。谁言整双履,便是隔三桥。
知处黄金锁,曾来碧绮寮。凭栏明日意,池闽雨萧萧。
这首诗诗意颓废,实在不适合在科举应试时使用,很快知贡举的官员就将这首诗判为不合格。李玉溪在得知消息时,却丝毫不觉得难过——也许他的心,早在得知飞鸾离世时,便已跟着冷成了死灰。
他面无表情地收拾好行李,跟随同一批被刷下的举子,无精打采地离开了贡院。
当他走出贡院时,天上又悄然飘下细雪来。李玉溪没有撑伞,独自踽踽行走在细雪之中,神形颇有些潦倒。这时鸡鸣已过,沿街的早点茶汤摊子都已经次第开张,李玉溪神思恍惚地往自已住的祟仁坊走去,这时却冷不防有把伞凑到他的面前,为他遮去了漫天飞雪。
“这么冷的天,天又下着雪,你走路怎么不撑伞?”
熟悉的声音在李玉溪耳边响起,婉转中带着微微的担忧,如莺歌般清灵动听。李玉溪神色一凛,如遭电殛般回过神来,原本失神的眼睛终于恢复清明,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那竟是飞鸾!
“你……”他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去,却不敢轻易触碰眼前人,怕她只是一个梦幻泡影,轻轻一碰又要消失。然而面前的人却娇憨烂漫地笑起来,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是我,李公子,我回来了……”
第十五章 修道
李玉溪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人,梦呓般喃喃道:“飞鸾?真的是你?”
飞鸾立刻开心地点点头,连声应道:“是我是我,李公子,我已经醒过来啦!”
她欢快得像只黄鹂,在李玉溪眼前活蹦乱跳,终于使他渐渐放了心,相信飞鸾真的已经复活——这一定是拜永道长所赐,他果然言而有信,将飞鸾救活了!李玉溪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喜出望外地问飞鸾道:“是不是永道长他救了你?”
飞鸾闻言一愣,不大理解李玉溪的话——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吃了永道士给的假死药,所以才能从大明宫中脱身呢?如果这样也算救的话,那的确是永道士救了她。于是飞鸾对着李玉溪点点头,又开心地笑起来。
李玉溪又惊又喜,只顾着紧紧握住飞鸾的双手,连伞也顾不得撑,任由片片飞雪落在自己与飞鸾的发梢上。
“太好了,太好了……”他口中不停重复着,眼泪止不住地冲出眼眶。
这时飞鸾伸手抹抹他的脸,娇娇软软地柔声道:“哎呀,你的脸好冷。李公子,你是不是刚考完试?考得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飞鸾双手的搓揉,李玉溪的脸渐渐红起来,小声地对她说道:
“唉,别提了。我没考好,今年已经落榜了。”
飞鸾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有些难过,皱起眉叹道:“哎呀,那可怎么办才好?”
她一脸认真地发起愁来,然而李玉溪却喜不自胜地凝视着她,径自笑得开怀:“管他呢,反正我已经不在乎了。”
“嗯,那也好。”飞鸾点点头,也不问李玉溪为何不在乎,反正她从来都不会反对他的决定,只要他开心就好。
飞鸾仰脸望着李玉溪,发现他比从前瘦了一大圈,猜想他一定是为了考试才辛苦成这样,于是她不禁心疼起来,摇着李玉溪的手问:“李公子,你辛苦了一夜,现在饿不饿?我倒真的有点饿啦,不如一起去吃东西吧?”
她一从梦中醒来,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华阳观来找李玉溪,此刻肚子正在咕咕叫呢。
李玉溪听见飞鸾的问话,恰似多年的行尸走肉终于回过魂般,忙不迭地点头道:“饿,当然饿!走,咱们吃东西去!”
飞鸾应声笑道:“好呀,不过那胜业坊的蒸糕、颁政坊的馄饨、辅兴坊的胡饼、长兴坊的毕罗、长乐坊的黄桂稠酒,你都已经带我吃过了。”
李玉溪笑着点点她的鼻尖,满是宠溺地促狭道:“那又怎样,你死而复生,咱们就算是又活了一遍,所以这些东西,咱们都得再吃一遍!”
飞鸾开心得两眼发光,桃心小脸在冬日暗淡的天光中散发出明媚的光彩,用力点了点头:“好!”
当下两人交头接耳了一番,便决定去胜业坊吃蒸糕——那是他们第一次在宫外相见时光顾的铺子,自然意义非比寻常。
李玉溪一路上都牵着飞鸾的手,进入蒸糕铺子后他和飞鸾各点了一客蒸糕,然后入席坐下相视而笑。此刻这样亲昵地面对面,带着恍如隔世的喜悦,让二人之间甜蜜得如同蜜里调油。李玉溪饮水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