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咬住嘴唇,不叫自己喊出声,只是一对好看的秀目瞪得鸡蛋大,她就算从小刁蛮骄横,却终究是个女孩儿家,成天见识的都是吃饭穿衣胭脂水粉一类的家常事儿,哪里亲眼见过这活生生掐死人的场景?
瘦子好像也没想到这胖子会忽然下毒手,他一对脚板极不甘心地蹬着,双手撕扯着脖子里的手臂,奈何胖子远比瘦子结实,力气明显大了不止一倍,他双手加劲,死死卡住了,那对手臂就像一个铁钳子,深深陷进了瘦子的脖颈,瘦子挣扎了数十下就没力气了,身子软软地趴了下去,双手松开,怀里的缎子包裹也松松地滑落在地。
胖子看看对方已经不行了,松开手吐一口气,拾起包裹打开了看,柳映借着窗口的灯光也看清了那个包裹里的东西,竟然是父亲那枚软玉镇纸,配备的那个高级檀香木盒子也不见了,只是光溜溜一块镇纸裸露在外。
胖子眯着眼睛反复打量镇纸,灯光下,斜斜映着光亮望过去,那镇纸上雕刻的一条龙盘旋环绕,浮盘在整块镇纸上面,除了软玉镇纸,世上哪里还有第二块这么好的东西?胖子忽然伸嘴在上面亲了一口,匆匆包好塞进衣兜深处,将瘦子的身子拉起来塞进炕上的被窝,扯过被子将他全部掩盖在内,除了半夜看灯归来的人上炕睡觉时候才可能发现之外,谁又能想到被窝里会藏着一人。他噗嗤一口吹灭灯,拉开门就往黑暗里一头扎了进去。
人已经跑远消失不见了,柳映才颤抖着站起来,不敢多逗留,顺着墙根往回走。
中院里灯火一片璀璨,陈氏懒洋洋歪坐在软垫美人靠上,一个小丫环跪在脚边替她剥核桃,灵州府出产的紫皮小核桃,皮厚,结实,特别难剥,但是瓤特别香,回味绵长,陈氏怀孕后每日都要吃上八九枚。
柳缘手里拎着一枚极为小巧的铁锤子轻轻砸在核桃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柳缘砸,丫环剥,案几上的小磁盘里已经摆了五六片玲珑小巧的核桃仁。
“明天就出嫁了,今晚还来伺候我这死老婆子,真是亏了我家缘儿了——好孩子,真是舍不得你远嫁啊,几个女儿当中,就数你温顺懂事,体贴贴心——要是映儿能有你一半懂事——”
一语未了,“哗啦——”门被撞开了,一个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扑通一声直接扑倒在陈氏脚边。
惊起丫环仆妇一大片,忙忙来护着陈氏,万一惊了她肚子里的胎儿,谁付得起责任?
陈氏自己也变了脸,这大半夜的风风火火,还有个女孩儿家的样子没?
多年的苦心教养哪里去了?
柳映却一把抱住了陈氏的腿,哆嗦着身子哭喊:“母亲,有坏人——有坏人在杀人!”
陈氏一看孩子确实面色蜡黄,吓得不轻,忙弯腰去抱,温言哄着,“好好的胡说什么啊,这大过节的,你惊惊乍乍的哪还有个女孩儿的样子?。
柳映抬头看一眼,扑进陈氏怀里,抽抽噎噎哭得汹涌。
旁边柳缘一看自己再留着不太合适,忙起来告辞。
没想到柳映忽然扭头,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温顺懂事的女子,很响地冷笑一声,“是你啊兰花,都死人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花言巧语巴结迷惑我娘?我看你还是回去看看你的镇纸才是最要紧的。”
陈氏一头雾水,抬手摸着女儿额发,汗水竟然湿透了刘海。
这孩子历来淘气,又风风火火的,真是不知道她又在满嘴胡说什么呢。
陈氏懒得细问。
柳缘低着头匆匆走了。
柳映忽然放声大哭,一根指头高高举起在头顶上,指着擎在烛台上的灯火,“娘,杀人了,胖子杀了瘦子,瘦子睡在被窝里,胖子跑了——”
陈氏摸着她的头叹气,“这孩子,越来越没样子了,成天地想起什么说什么,你眼看着也老大不小了,等缘儿嫁出后,也该叫人专门管束管束这孩子了。”
柳映好像到了癔症,额头滚烫,身子乱颤,言不达意,陈氏疲倦,只能叫仆妇带下去歇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