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便将宫门碰的一声阖上,蓝玉虽然着急地想开门把秦虞天迎进来,不料蓝容见蓝玉进了宫,立刻大哭着上前迎住了蓝玉。
“女儿,女儿,父皇想得你好苦,父皇在这宫中整日担惊受怕,就想着你有朝一日回宫,好将父皇接出去。既然你回来了,你让人把父皇接出去,你现在就让人把父皇接出去!”
蓝容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好不凄惨。他根本不关心蓝玉过得好不好,更不知秦虞天是否还在人世,他口口声声,就只是让蓝玉把他接出去。
蓝玉抱着蓝容,她一时竟不知自己该哭该笑,这便是她一直敬重仰赖的父皇,堂堂大周天子蓝容,他何时竟变成了这样?
这般的懦弱,可怜,无能而又卑微。
蓝玉轻抚着蓝容的后背,她柔声安慰他:“父皇,不会有事,你再在这宫中待几天,有朝一日,女儿必定会将父皇接出这皇宫。”
不料蓝容听得蓝玉不是马上将他接出宫,还要他继续待在宫中,竟放声大哭了起来:“女儿,蓝玉,你不知父皇这些天在宫中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董辛横行后宫,将父皇的妃子,还有你那几个兄弟姐妹全数奸杀。他不给父皇吃东西,尽给父皇一些馊水剩饭,还将父皇珍藏在宫中的宝物全数搜刮殆尽。”蓝容说到这里,面上划过一抹狰狞,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复又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又哭又笑,模样癫狂,说不出的骇人,他一边笑一边指着窗外道:“不过董辛多行不义必自毙,女儿,你听说没有,董辛的女儿,那个被他擅自封为华歆郡主的董婉,下午不知为何,路过御花园赏鱼的时候竟然掉进鱼池里淹死了,听说她死相极为可怖,被人捞上来的时候,脸都给鱼啄烂了,右腿更是被鱼啃得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行不义必自毙……多行不义必自毙……”
董婉?董郡主?那是什么人?宫中除了董后,哪来什么董郡主?
蓝玉细细回想,她突然骇了一跳,惊得叫出了声来。她刚刚回宫的时候,在御花园的回廊上拦住她的那名红衣女子似乎就姓董,她听得她身边的人都叫她董郡主。怎么,她昨天还活得好好的,趾高气扬地指使手下要打她三十棍子,今天就已经死了吗?
22、猜忌(小修)
蓝玉尚自不明所以,蓝容却疯疯癫癫的,一时放声大哭,一时又哈哈大笑。
他一会儿哭道:“我的孩子啊!我的十几个孩子!!你一走,他们一个都没能保住。我本以为他喜欢你,必会为了你来帮我,这才狠心牺牲了蓝馨,可我没想到,他除了你,根本不管旁人的死活!”
“你这傻子,竟真以为他娶你,是因为喜欢你!有谁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眼睁睁看着她的兄弟姐妹被人诛杀殆尽?他这分明是挑柿子捡软的捏,见你无依无靠,母妃早逝,便骗得你一头栽进他的网里,好让你事事都听他的,你等着,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骗你怀上他的孩子,他会让这孩子姓蓝,他会用这孩子,把咱们蓝家的江山都骗去。到时他便不再需要你,他便会扔了你!”
一时又笑道:“鱼池里的鱼都是我亲自命人放养的,怎么可能会吃人?董婉的脸被咬花了,她的右腿也被吃得只剩下了两根骨头。我明白了,定是因为董婉命人打了他六十棍子,此人心肠歹毒,瑕疵必报,真真世所罕见!”
蓝容又哭又笑,一时又仰天狂啸:“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我牺牲了我一个孩子,想保我其余十几个孩子,可到头来,除了你,我竟然连一个孩子都没保住!”
蓝容面目狰狞,脸上涕泪交流,他喊着喊着,背过身来,攥紧了双拳,竟是一副要立即扑上来,掐死蓝玉的样子。
若是换做平日,哪怕只是三个月之前,蓝玉定会毫不犹豫的相信蓝容的话。可今时不同往日,在如今的蓝玉心中,秦虞天已然是这世间对她最好的人,远超蓝容,甚至超越蓝玉过世的母妃。
蓝容说秦虞天不管她其他兄弟姐妹的死活,可秦虞天又不是神仙,董辛独霸京城,秦虞天那时正和她一起被流放在乌镇,他鞭长莫及,哪有能力管到京城的事?
秦虞天待她那么好,从来连手指头都舍不得弹她一下,反倒是蓝容,为了控制、利用秦虞天,杀死了蓝馨,把她也关进了阴冷潮湿的水牢里。
而秦虞天却为了把她救出水牢,连肋骨都被打断了两根。她不是没长着眼睛,有谁会为了去骗别人,每天晚上都不睡,坐在那人的床前为她赶蚊子?谁对她好,谁只是在利用她,她分得出来。
蓝玉看了眼蓝容,她躬□去朝他福了福:“父皇,爹,你是我爹,我不会不管你,总有一日我会把你从这里救出去。”跟着便转过身去,毫不留恋地走出了蓝容的寝宫。
远远的,蓝玉只听得蓝容在她身后哈哈大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是要救你,免得你将来把什么都给了他,才发现被他骗了,到了那个时候,我看你还怎么活得下去!你等着,等到他什么时候把你也泼出门去,你便明白了!”
蓝玉奋力关上了宫门,将蓝容凄厉的笑声挡在了身后。她走到廊下,正看到秦虞天背靠在墙上,手里提着个酒葫芦,仰头灌了口酒。
昏黄的月光照射在秦虞天脸上,他的面色看起来苍白而又憔悴,他刚刚才用身体为她挡下了六十棍子,他不管她容貌是美是丑都愿意照料呵护她,他将她的寝宫布置得就像天底下最美的水晶宫一样。
他怎么可能会像蓝容所说的那样,利用她,欺骗她?不,她不信。
蓝玉走上前去,紧紧攥住了秦虞天的手。这才是要同她相伴终身的男人,不管旁人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
天下虽大,蓝玉就只信秦虞天。
秦虞天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酒葫芦,他并不嗜酒,只是每每身虚力乏,便会喝酒提神,他瞥了一眼蓝玉,笑着问她:“话都说完了?”
他并未起身,只看着蓝玉,仿佛在等她的回答,他有内力,蓝玉知道,方才她和蓝容在宫里的那些话,秦虞天一定都听到了。
蓝玉擦了擦眼泪,冲秦虞天点了点头:“说完了,父皇……我爹他好像有些疯了,尽和我说些听不明白的话。”
蓝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要让秦虞天偷偷带她和蓝容离京,京里的是是非非,谁想当皇帝,谁要争权,她都不想管,也管不着,她只想和秦虞天回去他的故乡,南岭,同他做一对最平凡普通的夫妻。
因此蓝玉也不再称呼蓝容父皇,而改口把他叫成了爹。
蓝玉说完,便温顺地依靠在了秦虞天的身上,牢牢圈住了秦虞天的腰:“我乏了,你带我回寝宫,我想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