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卓表情僵在脸上,呆滞地看着程萧然:“萧然,你在逗我?”
程萧然耸耸肩,一脸的有恃无恐,谁叫你动不动就乱亲,拍拍男人宽厚的肩膀:“起开,热死了。”
傅之卓顺着他的力道后退两步,还真的不敢再做什么。
话说到这个程度,小家伙也有在让步,他不能逼太紧。
可是正因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心都被吊起来了,就这么停住会不会太残忍?傅之卓觉得自己今天晚上都睡不着了。
“你啊……”他忍不住大力揉揉程萧然的脑袋。
“别老是摸我的头!”力气大长得高了不起啊,程萧然对所有体格比自己健壮的人都颇有怨念,还记得刚成为程萧然那会儿,他对自己的新长相很不满意,特别希望外形更男人味一点,那个时候如果有人告诉他他将来有一天会选一个各方面压过自己一头的男人当伴侣,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两人能在一起,他又何尝没有妥协许多,放弃许多?
这么一想,程萧然越发心安理得了,拉了拉过于宽松又被扯得皱巴巴的衬衣,他走出换衣间,毫不客气地说:“你帮我挑适合的衣服吧,我要去睡觉了,你这客房在哪?”
傅之卓笑着摇摇头:“我这没客房。”
“没客房?这么大的空间没客房?”程萧然不相信。
“我这从不留人住宿。”傅之卓拉着程萧然走,“你晚上就睡我的房间,我留在一楼客厅,再沙发上将就一晚,行吧?”
程萧然笑眯眯地说:“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你安排。”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说“沙发不舒服算了我们两人一起睡房间吧”这种话的,傅之卓没意外他的回答,也没有失望,人愿意留下过夜他已经很满足了。
程萧然洗过澡就毫无负担地睡了,傅之卓的房间特别大,床也特别舒服,被单是新洗的,被子是刚晒过的,简直太适合人睡觉了,他半分钟内入睡。
留下傅之卓就煎熬了,在门外枯站片刻,叹了口气,认命地去工作。
……
第二天就是交流会,九点开始,地点在一所国家级工程院的医药学部。
程萧然起得很早,照旧是阿洪送来丰盛的早餐,吃过之后换上傅之卓给他选的西装,他们就一起出门,到达工程院不久,刘老徐谨行他们也来了。
交流会最开始并不是交流会,而是作为主角的程萧然等人坐在一排位置上展示新生2号,而下面是黑压压的全球各地赶来的专家和少许记者。
其实若是一般的医药研究,自然不用这么大的阵仗,但这新生2号自从名声打出去开始,就为全世界瞩目,这个交流会不开,大概全球各地都有人要抗议,所以才有了这么兴师动众的一天。
程萧然不喜欢多说话多应酬,在他看来事实胜于雄辩,所以九点一到,面对下面早已严正以待的密集人群,工作人员就先人手一份研究报告发下去,供人们阅读,然后刘老在上面用幻灯片来大致地解读了一下这新生2号的效用和重大意义。
下面顿时议论不休,不断的质疑和询问声交杂在一起,简直堪比高峰时期的菜市场。
刘老看了看程萧然,程萧然微微点头,然后抬手压了压,一个字未说,但所有人见这个据说是正主的人终于有所动作,全部陆陆续续地安静下来,静待下文。
程萧然却让人在面前摆下必须的设备,培养皿里的液体通过显微镜放大,然后投影到屏幕上,奇形怪状的癌细胞就清楚地呈现在人们眼前,那触角张牙舞爪恶心至极,而癌细胞中还掺杂着正常细胞。
程萧然用一个移液枪向培养皿里面注射了1微升的淡绿色的新生2号,下一刻,只见屏幕上的癌细胞开始触角脱落、裂解、凋亡,半分钟内死得干干净净,而正常细胞仍好端端地存在着,如此霸道的引发癌细胞死亡的药剂对正常细胞竟然没有丝毫影响!
再多的文字,再详细的论文报告也比不上眼前这一幕来得震撼,下面齐齐一静,落针可闻,然后就是轰然爆发的各种提问或是欢呼呐喊。
程萧然露出不甚明显的微笑,但紧接着接踵而来的提问让他有些应对不暇,他对这个世界的医药研究的更深层的知识了解得到底还是少,虽然研究知道怎么做,但往往无法用最正规最准确的答案去回答各种刁钻的问题,而这时刘老他们几个专业人士就帮了大忙。
忽然有人大声问道:“程先生,新生2号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但正因为起珍贵稀少和意义重大,日后如何投入临床使用你们有计划吗?人人都想要它,但照每年的估计产量,恐怕未来十多年里都只能供应给贵国某些‘重要人物’吧?那时候对于底层人民及国外广大绝望的癌症患者的怒火,你们要如何承受呢?万一由此挑起了战争和暴动,你又要怎么解决呢?”
如此尖锐的问题,所有人听到了都安静下来,而语言不通的外国专家和记者通过翻译机器或是真人翻译,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也一个个都目光如狼一样地盯着程萧然。
有的人关心这项研究本身,但更多的人更关心此人提出的这个问题。
宝物难得,难么到底最后谁能分到手?
如果与自己国家以及自己无缘,而且是长期无缘,那就目前来说,这个药物的诞生和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都是利己的,即便这些一旦投入研究就废寝忘食的专家也是如此,别说他们来之前都得到自己上级的郑重交待,无法不世俗。
刘老等人级在场的工作人员,角落里的华国官员都面色严峻,而已经全面接管了交流会的安保工作的傅之卓目光利剑一般射向提问的那人。
居然是个华国人,虽然这种提问他和萧然都猜到一定会有,但由本国同胞提出还真是有些意外。
傅之卓沉声道:“去查查那是哪家的记者,背后是谁。”
“是的老板。”他的人领命而去,傅之卓并没有其他动作,这种程度的刁难,小家伙能处理好的。
程萧然闻言脸色微变,不但没有慌张愤怒,反而还有一些诧异,似乎觉得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继而他笑了一笑,云淡风轻,俊逸的面庞越发从容夺目,他的声音透过音响徐徐传出来:“这个问题问得有意思,敢问全球范围内,有什么好东西不是稀少珍贵的,不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这本是常态,又有什么好质疑的?能者得之,能者居之,这不是很合理吗?”
下面轰然大乱,议论纷纷,无法想象这个气质清淡从容的年轻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工作人员连忙安抚大家,程萧然也抬手又压了压,等声浪平息下去才继续说:“当然了,医辽事业不能同一而论,我不会虚假地说它就是造福人类,完全非营利的,但它确实具备一定的公益性质,所以这新生2号的适用标准,自然也不仅仅看重财富、权势、人情关系。”
程萧然声音稳稳地说:“国际上的我不管,这是国家的事,国家领导自有安排,但在国内,对于本国国籍同胞,我保证新生2号每年产量的至少百分之三十将用于社会医疗援助,具体条例我们事后会详细制定,但大致上来说,一位患者是否有资格得到新生2号救治,主要考察其道德品质,相信也没有谁愿意看到这么宝贵的药物用在一个道德败坏励志报社的人身上。”
那提问的人还在问:“那百分之七十呢是不是有权有势就可以得到,你这是歧视,人人生而平等……”这话简直得罪了所有有权有势的人,而安保人员也早已做好准备,当即将其捂了嘴巴叉出去。
这种粗暴不人道的做法本该引起众怒,可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这里,看到了也没放在心上,不少外国人继续朝程萧然攻击,诸如“为什么只针对你们国家的人,医疗事业不分国界,某某年你们国家闹流感,我们还派出了医疗小队来支援”云云。
对于这种情况,程萧然他们也早有预料,请来的冒充助手的律师那是思路清晰,言辞锋利如刀,还有两位修过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的专家,也都不是摆着好看的,所以后面程萧然基本轻松作壁上观,这论来论去一转眼就一点,这些激动的人们午饭错过都没一个感到饿的,但程萧然饿了,傅之卓于是终于出面,冷冰冰地宣布散场。
他带着程萧然去单独的休息间,问他:“累了吗?”
“还好,大部分时间我都只管坐着就行,就是屁股坐得疼。”程萧然捧起饭碗大口吃,真是饿了。
傅之卓凑近笑道:“那我给你揉揉?”
程萧然好险没噎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喝了口汤问:“下午还有什么事?”
“下午事情不多,那些各国各地的专家们也要抓紧时间向他们的上头汇报情况,不过五点有个宴会。”
程萧然翻个白眼:“还有宴会?”说好的学术型交流会呢。
“那才是真正的交流会,会有很多人想找你私底下聊,而且会有权贵和领导加入,我挑了几个需要应付一二的,其他人你都不用管。”
程萧然点点头:“听你的。”又继续吃。
傅之卓被这句话愉悦到了,小家伙就像只乖顺的大猫一样,他忍不住就想摸摸他的头,然而想到昨天他也不给摸,手在半途就绕过去,在他后脖子上抚了抚。
程萧然舒服地眯上眼睛,随即又说:“别闹,吃饭呢,你吃了没,一起啊。”
傅之卓也拿起筷子,突然想到一件事,说道:“早上那个记者,应该是赵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