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幕发生在一个墓地里,一个寒冬料峭的早上,一群曾经年轻过,曾经奋斗过,曾经相爱过的,如今已经不再年轻,不再相信爱,已经很多年没有聚齐过的朋友,一起来到了卓越的埋骨之处。
他们并排走进墓园,表情肃穆,像极了十几年前,他们并排走在那条胡同里的样子。只是如今,他们少了一些年少时的张扬和跋扈,多了一些可悲或可叹的内敛和深沉。
他们一直走到了卓越的墓碑旁,看着墓碑上面紧贴着的文樟的黑白照片,“扑哧”,柳辣和白雪同时憋不住乐了。
“不好意思啊,抱歉。”
“我们这就算给大家添菜了啊。”
他俩特自觉,都不用人招呼,自己就走过去往那个箱子里一人扔了一百块钱,然后又走回来重新继续拍摄。
“321action。”随着叶靖的一声令下,拍摄再次进行,这次的镜头是从大家走到卓越墓碑旁的那一刻开始。
大家手里各自捧着东西,有人拿着花,有人拿着酒,有人拿着水果,有人掏出烟,也有人拿出一块白布。
拿着花的将花摆在了墓碑上,拿着酒的将酒洒在墓碑旁,拿着水果的将其供奉在墓碑下,拿着烟的点起两根,一根放在墓碑顶,一根叼进了自己的嘴里。
剩下拿着白布的,是白雪饰演的乔乔。女孩总归要心细一些的,她走过去,开始轻轻擦拭着墓碑,擦拭着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大家每个人都做着不同的事情,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始终没有人开口讲话,全都保持着沉默,像是在祭奠卓越,也更像是在祭奠自己早已翻过的那一页青春。
然而,青春毕竟不是一张纸,那是一段回忆,一种思念,一份放不下的执着,还有更多数不清的悔恨。每个人都不开口,他们都想着,如果自己当初做对了一些什么事情,或者坚持了一些什么事情,也许卓越就不会死。然而,如果终究只是如果,心里的亏欠,也注定要用一生来偿还。
半晌之后,终于,佟大伟饰演的方言最先开口了:“不好意思啊卓越,这些年在国外,很久没有来看过你了。今年回来,我把大家都聚在一块,一起来看看你。卓越,许多年不见,我们都变了,只有你没变。你还记得吗,十七年前,在那辆前往广-州的火车上,你对我说,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像这车里的人一样,有着不同的方向,有着不同的念想,留给对方的只剩下想念,卓越,你tm怎么说的这么准啊!”
情到深处,佟大伟眼泪忍不住浮上了眼圈,而白雪这个女孩,更是直接留下了泪。
顿了顿,佟大伟又说道:“卓越,你不知道吧,哥们儿现在成了一作家,哥们是美国华侨了。冯裤子这丫更牛逼,他居然拍电影去了,拍什么商业电影,票房动不动就几千万的,都国内一线大导演了。你说咱们当时多傻-逼,为了护着个里面装着20万的破箱子,你孙子愣让人捅死都没放手,你说你亏不亏,搁现在冯裤子一个屁都比这个值钱。”
抹了抹眼泪儿,又继续说道:“还有高洋,他现在也特厉害,拿着你拼死护住的那二十万,他跟广-州干上房地产了,生意做得特别大,最近都开始涉足影视圈了,听说投了个电视剧。你还记得吗,这孙子最喜欢踢球了,现在人胖了,踢不动了,就只能看看热闹了。”
“还有许讯和乔乔,跟你说个事儿,你挂了之后,他俩在广州呆了几年,说是最后给你报了仇了,我再细问,他俩就不肯多说了。他们现在结婚了,生了一个闺女特别好看,乔乔开了一美容院,日进斗金。许逊在后海开了一酒吧,玩的是怀旧的格调,你不是特喜欢黑豹乐队那个主唱窦唯嘛,巧了,他俩现在酒吧紧挨着,见天儿一块喝茶下棋。对了,还一个说不出到底是糟心还是高兴事儿,这姓窦的哥们儿跟那王天后离婚了,你不是顶瞧不上他俩结合嘛,现在算是随了你丫愿了……”
方言小声地,不停地在向卓越诉说着这些年之间发生的琐事,无比的详尽。而随着他的话,每当他提到一个人的名字时,镜头就会拍向那个人。
最终,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方言停住了,想了一想后,他笑道:“卓越,我想把咱们的故事写成一本小说,写出我们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镜头快速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了墓碑处文璋满是笑容的照片上。
“卡!我们杀青了”到这里,叶靖猛地从凳子上一跃而起,然后兴奋地喊出来。
但随着他的喊声,传来的却并不是欢呼,而是一阵低泣。在拍摄完成的这一瞬间,包括柳辣在内的这些年轻人突然全都哭啦,也不知是因为入戏太深,还是舍不得拍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