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来,鸳鸯将那些胭脂统统都收拾了,也告诉锦绣在厂督府里别擦脂抹粉。
锦绣还是第一次接触胭脂水粉,何况都是鸳鸯送的,让她立即收拾起来,她可是苦着一张小脸很不情愿,鸳鸯只好实话告诉她——督主大人不喜欢。锦绣素来畏惧雨化田,听了倒也忍痛收拾了。
鸳鸯本以为再去服侍雨化田会十分别扭,不料真到了他屋里,见他脸上无喜怒,目光平淡如水,心底那一丝奇怪的感觉也没了。
接下来几日雨化田都忙的够呛的,一大早出门去,到了晚间依稀都见着月亮了才回来。
如此,鸳鸯服侍着也辛苦,不过等雨化田上朝后,她倒是都会小憩一会儿。
这一连忙了几日,直到十五元宵那日,朝中休沐,才见雨化田歇下来。因宫中元宵设宴,雨化田还是不得闲,不过这一次雨化田倒是没有打算带鸳鸯去,只吩咐晚间让小贵跟着。
午间雨化田小憩,鸳鸯一面给他捶腿,一面想着之前听外间采买的王嬷嬷说的,自初十那日起,东安门外便有了灯市,甚是热闹。又听说明日十六,京城女子,不论老幼,不论富贵,都要结伴群游,过桥祛厄。鸳鸯心中觉得好奇,又难免生出一丝对不知的事物的惧意——因前世在大观园,虽是听说这些习俗的,然而不论是她们这些丫鬟,还是姑娘们,无不掬在一个园子里,更不见姑娘们有外面的女伴,就别提这样的事情。
她虽仔细服侍着雨化田,心思难免飞远,又见门口立着个绿衣姑娘正提着一盏花灯,朝她挥手。鸳鸯定睛一看,那姑娘可不就是锦绣?她打量着雨化田睡了也有一会儿了,便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低声问道:“你做什么呢?”
锦绣也压低声音,道:“后门那里有人挑担子来卖花灯的。我瞅着这个样式最讨喜,就挑了两盏,样式都是同的,不过这上面的字不一样。你一盏我一盏,咱俩姐们样式一样,这字一个多一个少,又能分的清楚,可不是极好的。你挑了,我给你放屋里去。”
鸳鸯瞧了一眼,见是兔子形状的,确实可爱讨喜。她又将两盏花灯上的诗词都看了,笑道:“那我要这写了《青玉案》的。”
“什么青呀白的?”锦绣皱眉。鸳鸯掩唇一笑,道:“这字儿多的是宋时稼轩的《青玉案》,那字儿少的是唐时幽忧子的《十五夜观灯》。”
这句话锦绣倒是明白了:“什么唐呀宋的,我可糊涂了。反正字多的给鸳鸯姐姐,我要这字儿少的。这便给姐姐放屋里去。”
鸳鸯笑道:“好,等晚间再和你说。”
鸳鸯说完,便进了里屋,却不知何时,雨化田已醒来了。她偷懒被抓了个正着,脸上飞来一片红霞——明明见他睡的很熟的,怎么就醒了。她正想解释什么,忽外间小贵在屏风外,报道:“督主,宫里来人了。”
雨化田道:“让他进来。”
进来的老太监鸳鸯也不陌生,正是那日凉飕飕地夸了她一句的人。不料他此番进屋,也是先看了一眼鸳鸯,才低下头和雨化田行礼的。
“雨公公,贵妃娘娘让老奴前来提醒雨公公一声,莫忘了入宫的时辰。”老太监阴阳怪气地说道。雨化田瞥了他一眼,道:“有劳了。”
那老太监又道:“贵妃娘娘还说了,您上次遭遇乱党,您身边的丫鬟鸳鸯忠心护主可是难得,如此忠心的丫鬟,雨公公莫忘记带进宫去给贵妃娘娘瞧瞧。”
雨化田掩下眼底的冰芒——遇见赵怀安那晚,细节之处少有人知道,她倒是知道的清楚。
他勾了勾唇,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