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知漠然的扯了扯嘴角,像往常一样回答,“我说了,但是没有人答应。”
佘氏一听这话,本就阴沉的脸色越发黑,几乎能拧出墨来,啪的一掌拍下去,拍得桌上的茶盏一震。
声音也冷冽了,“沈梦知,你貌丑,又不懂得人情世故,身份地位低下,名声还不好,给我合儿提鞋都不配!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你怎地有脸同我堂堂国公府扯上关系!要你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无用!”
沈梦知听得笑了起来,她看着佘氏愤怒得快要扭曲的脸,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我自是无用,可聪明如梦大夫人,怎地不将这番话说与祖母听。阖府上下,祖母最能拿主意,梦大夫人堂堂义国公府当家主母,您说的话,祖母怎敢不从?”
人人都知道沈老夫人是个厉害的,佘氏要是敢把这番话拿到沈老夫人面前说,非被沈老夫人臭骂一顿,两拐杖打出去不可!
沈梦知话里又是嘲笑,又是讽刺的,和平时的唯唯诺诺,低眉顺眼判若两人,摆明了不给佘氏脸面。
佘氏被奉承惯了,哪里受得这样的委屈,直接拂袖摔了桌上的茶盏。
沈梦知瞥着脚下四分五裂的杯子,笑着提醒,“梦大夫人,记着您国公府主母的风度!”
“放肆!区区一丑奴儿,比脚底下的泥泞还不堪,胆敢顶嘴?!”佘氏更是怒不可遏,扬了手就要打沈梦知。
手已举到半空,正要落下去之际,沈梦知倏然抬头,目光沉沉,陡然向着佘氏射去。
那双眸子清澈,明亮如初,看不出分毫震慑,但配上脸上的伤疤,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孤魂一般。
分明冷静,又像是浑身煞气,随时能扼住她喉咙。
佘氏浑身一震,嚣张气焰消失了大半,默默将手垂下,坐回原处。
忽地想到,从她进门开始,沈梦知便是坐着的,不曾起身行礼,言语态度也与从前截然不同。
佘氏一拧眉毛,问,“你什么意思?”
语气中,还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沈梦知又笑了,起身拿了茶盏,倒满茶水,放到佘氏手边。
淡淡的开口,“退亲而已,不过一件小事。纵是要沈家亲自登门也无不可……就怕梦大夫人不愿意赏那点儿补偿。”
听到沈梦知愿意退亲,佘氏反而意外。
从始至终,沈梦知都是不愿意退亲的,既是怕府中长辈责怪,也是怕失去梦合南这个夫君,嫁不出去。
突然一改态度,说是愿意,佘氏下意识觉得其中有诈。
可佘氏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则,沈梦知虽不至于愚笨,但瞻前顾后,不敢拿什么大的主意,遑论涉及人生大事,给她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
二则,沈梦知毫不避讳的说了,要补偿,可见,是想清楚了的。
仔细想来,恐怕是沈家人合计的结果……
开口就要钱,当真是破落户儿的行径,与那乞讨的花子有何异!
佘氏心中不屑,撇了撇嘴。
换个角度想,好歹是把大事解决了,当下也松了一口气。
呷一口茶,问,“要多少?”
沈梦知笑眯眯的比了个一,“一千两银子,少一分都不行。”
佘氏的眉头皱了起来,俨然不乐意,犹豫片刻,说,“且先记着,待事成,自当给你。”
记着,记着记着,就成了空账,时间久了,就成了赖账。
佘氏这人,最是赖皮,若亲事退了,她才不会乖乖将应承的银两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