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锦绣布行开口就要人,房女士想买的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金蛋,她是打算直接把会下金蛋的母鹅给带走。
老渠将房女士撂在桌边的画册收好,赔着笑道:“这位女士,真是对不住了,小店只卖布跟衣服,不卖人。”
“你是掌柜的?”房女士看了一眼老渠,又很快将视线放到别处,像是没有将任何人放到眼里。纵使她目光平静,却能让人从她那毫无波澜的目光中感觉到鄙夷的情绪。“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员工都是签了长约的,你尽管把你们这里的设计师找来,她要是想跟你们布行解除合约,我可以帮她支付所有的的违约金。”
她家是开赌场的,没人怀疑她能不能出得起那个价。
老渠也不怀疑,哪怕他不照着合约来,信口开河说一个天文数字,只怕也不会看到房女士皱一下眉头。他一个土生土长的沪市人,怎会不认得眼前这位珠光宝气的女人。整个沪市道上的人都知道这位房女士,穷得只剩下钱了。
他轻笑着道:“女士,你可能不知道,设计师不单单是这里的员工,她还是锦绣布行的小掌柜。我让她跟你说话——”
说完,老渠给香菜递了个眼色。
房女士来此之前,显然功课做的不足,并不知道锦绣布行其实有两个掌柜,一个大掌柜和一个小掌柜。
见跟大掌柜眉来眼去的那个人,房女士微微一惊,所谓的小掌柜就年龄上来说确实挺小的。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香菜身子骨娇小,出去那一身清冽凛然的气质。确实会让人以为她是小家碧玉的那种类型。房女士没有以貌取人,从一件龙袍旗袍中。她就能看出这个小丫头有多大的心。
香菜此时心里怨念不已,老渠让她接棒是几个意思,他直接把人打发走不就行了?他不想得罪这位大人物,难道她就想了吗?
“房女士,久仰久仰。房女士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香菜新路美美的想,要是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锦绣布行的名气岂不是又要更上一层楼!“我们店里有几款旗袍挺适合您的,您不妨看一下……”
这位房女士要是聪明呢。就应该听得出香菜并没有跳槽的意思。
房女士确实聪明,但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女人,不然她也不会一个人撑起夫家那么大的家业。
“这位小掌柜,怎么称呼?”
“贱名儿林香菜。”
“林香菜……香菜,你就是香菜!?”房女士吃了一惊后很快恢复镇定,此行的来意反而没有那么坚定了,不过沉思片刻过后,她还是想尝试一下拉拢香菜,“以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在更大的平台施展,我可以给你提供这样的平台。”
她这言下之意,就是锦绣布行太小,容不下香菜这尊大菩萨么。
香菜不卑不亢。言行举止间显得彬彬有礼,以表示对房女士的尊重,“我很高兴房女士对我有这样的肯定。俗话说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在哪儿都可以发光的,我想就算我蜗居在这小小的布行。也会吸引很多顾客上门。”
她可不是因为自负才说这样的话,眼下的场面就是她说这样话的根据。
今天一天,锦绣布行就没有清静过。
“你就……”
香菜截断房女士的话,“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过我不会因为一棵大树就放弃整片森林。”
沐浴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香菜暗自在心里得意,正儿八经的模样维持了不到一秒就原形毕露了。
阿克跑回来,手里抓了一柄西洋望远镜,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儿童望远镜,“师父,东西我借回来了!”
香菜原本吩咐他去买一架望远镜,如果买不到呢就去万宝坊找安博借。这小子倒是不怕劳累也不怕花钱,去买了一个还借了一个。
香菜一拿到望远镜,就撤出了锦绣布行,将房女士完完全全抛到了脑后。
阿克跟着她登上了荣记酒楼,他不知道香菜要干个什么事儿,他就是喜欢当香菜的跟屁虫。
香菜将三楼东南角的窗户打开了一道小缝,跟在战壕里观察敌情一样,她将望远镜架在右眼前,对准一个方向调整焦距。
果不其然,正如她想的一样,在荣记酒楼可以看到储绣坊。
阿克站在她跟前,有一样学一样,将儿童望远镜架在双眼前,乍一看他跟香菜对准的是一个方向,就是不知他跟香菜看的是不是一个地方。
“师父,那是什么地方,那里的姐姐都好漂亮!”
“你数一数有多少个人。”
“一二三……二十九个!”
加上百凤正好是三十人!
啧啧,储绣坊……这哪像一个绣坊啊,简直就是留存皇帝小老婆备胎的储秀宫!
“将近三十个绣娘,难怪他们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就把一身龙袍旗袍给做出来了。”
阿克顿时悟了,那就是传说中的储绣坊了。
“师父,你今天去储绣坊,没找她们的麻烦吗?”
这小家伙对她是不是有误解,好像以为她走哪儿就能杀到哪儿一样。
“找不到理由啊,人家临摹出咱们布行出去的衣裳是用来当摆设的,要么就是自己穿的,又不是挂起来卖。”
阿克皱起小小的眉头,“那怎么整,要不还是我跟朗哥哥一块儿去给她们一个教训吧。”
“别介。”万一这两个小崽子禁不住美/色的诱/惑,一去不回了,那她麾下岂不是折了两员大将。她腾出一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要是能把储绣坊的绣娘都挖到咱们锦绣布行里来就好了。”
阿克眼珠子一转,跟一头小猎豹一样窜了出去。也不知是去干啥了。
香菜扭头时也只捕捉到了他的背影,她继续观察储绣坊的动静。怎么都觉得好像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