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语重心长,但更激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马长利居然连病症都没有看清,自己或许能碰点运气,再说既然来了不上去瞧一瞧,等会拿了别人的礼物未免于心不安。
又有几批人去而复返,大厅里的议论声逐渐寥落。凌威不远处的曹龙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角,他身边的秦于夏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曹龙,你一个人进去吧,我觉得气氛压抑,进去也是白搭。”
曹龙微微笑了笑,大步向电梯走去,他理解秦于夏,没有经过大世面,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免退缩,他毕竟只是个院校的实习生,不用承担一个药铺的声誉。
曹龙刚刚消失在电梯里,秦于夏移到凌威等人的桌前,可能为了消除心理压力,微笑着和楚韵等人打着招呼:“楚师姐,岳师姐,单师兄,卢师兄。”
“于夏,你的学业不错,有没有兴趣到我们益仁堂。”单月亮对同一学院的同学还是比较熟悉,说话直截了当:“还是继续在一春堂实习。”
“曹龙曹大哥待我不薄,我考虑一下。”秦于夏笑得有点勉强,看了看凌威,岔开话题:“凌医生,没想到您真在保和堂坐堂。”
单月亮听了秦于夏的话不由得微微一惊,再次打量着凌威。还是看不出出奇之处,秦于夏的意思似乎凌威在保和堂实在委屈,换句话说,这个人确实身怀绝技,不可小觑。
“你们认识?”岳小怡微微侧着脸,疑惑地看着秦于夏。
“当然。”秦于夏的语气似乎以认识凌威为荣:“在紫玉宾馆,凌医生一针治好了林老板的下颌神经炎,逼得长宁医院的夏志斌主任拱手认输,让我们中医扬眉吐气,以后长宁医院的西医见到我们还要矮一截呢。”
秦于夏说得眉飞色舞,楚韵忽然轻轻哼了一声,他立即住口,楚韵毕竟也是西医,如此贬低未免不妥,歉意地笑了笑,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但他的短短几句话还是引起了单月亮等人的兴趣,岳小怡眼神有点异样,那是女孩对异性好奇特有的目光。附近桌上的人听到秦于夏的话,也转过脸看着凌威,眼神飘忽不定。
凌威满脸懒散,静静望着前方,见曹龙大步走出来,立即笑着问:“曹老板,怎么样?”
“毫无把握,你们自己看吧。”曹龙说得倒是洒脱,年轻人嘛,敢作敢为,但也表示病情过于棘手,不然他也不会泄气到如此地步。
“我们上。”单月亮果断的站起来,带着岳小怡和卢天浩,走上电梯。
“但愿他们能另辟蹊径。”楚韵有点期待地说道:“他们打破中西医界限,应该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方案。
果然,单月亮三个人上去时间稍微长久,下来的时候神情也不像其他人沮伤,倒有点愤愤不平,单月亮大声嚷着:“既然是重病就应该到医院医治,又不让我们见人,仅仅凭诊脉能有什么用,难道真还打算找来个神医。至少应该用现代仪器检查一下具体病情再让我们对症下药。”
“曹师兄说得有理。”有人大声附和:“无论什么病现代医学都可以给个答案,何必让我们盲人摸象。”
“大家少说两句。”楚韵站起身,声音清脆地说道:“既然主人不说明情况,自然有主人的道理,哪有不为女儿作想的父亲,至于到医院检查,我想既然报纸上说经过许多大医院,一定已经束手无策才不得不求助于中医。”
“楚师姐,只剩下你们了。”岳小怡轻声说道:“上去看看情况你就知道了。但愿你们能为中医争口气。”
“争气我们未必有把握,见识见识而已。”陈雨轩倒是毫不在意,既然大家都这样,自己保和堂何德何能可以凌驾于别人之上。她轻轻甩了甩马尾辨,带着凌威和楚韵直奔电梯,孙笑天犹豫了一下,拉起师小燕跟了过去:“等一等。”
电梯的门缓缓关上,红灯显示三楼,陈雨轩看了看孙笑天:“你和小燕进来干什么?”
“凑凑热闹。”孙笑天陪着笑:“我也想见识一下神秘的东西。”
“这可是治病救人,不是逛市场,你少说两句,严肃一点。”陈雨轩脸色冷静,开玩笑归开玩笑,治起病来可容不得半点含糊。孙笑天立即闭上嘴,一时不让说话,神情很不自然,看得师小燕差点笑起来。
电梯缓慢稳重,不像常见的那种大起大落,停下来丝毫感觉不到心慌,门打开也是轻缓无声,门边站着一位妙龄少女,樱唇小口,琼鼻桃腮,眼睛明亮,身穿复古的女装显得苗条可爱,一条显眼的大辫子直到腰间。
“欢迎。”少女声音轻缓悦耳:“我是服侍大小姐的,叫朱珠,大家随我来。”
沿着走道紧走十几米,病人的房间就到了,孙笑天看着病房对门的卫生间,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房间很宽阔,粉红色调,一张大床被一个布幔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床边放着一株翠绿的兰花,一张茶几只是个摆设,面对着重病的人谁有心思品茶,所以也没有茶具,靠墙边摆着两张沙发,空调的声音很轻,暖风微微带来一股百合的清香,但还是难以掩盖一种浓浓的药味,随时提醒着床上是一位病患。
“老板吩咐,请的都是中医,诊病的方法只用一种,就是最传统也最神奇的号脉。”这几句话朱珠说过将近二十遍,口齿伶俐:“结果如何请到隔壁老板那里回话,要是无能为力请退出。”
凌威和陈雨轩相视一眼,微微苦笑,果然不出所料,只能号脉,意料之中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艰难。
“你先来。”凌威向陈雨轩点了点头,陈雨轩来到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朱珠从布幔内拿出一只胖乎乎的手,不像一个久病之人的骨瘦如柴,看起来还算饱满。
陈雨轩深吸一口气,放缓心情,三根手指轻轻搭在病人的脉门上,凝神体会起来,过了片刻又换了病人的右手把了把脉,一言不发地站起来,面色凝重,向凌威微微点头:“你来。”
号脉,主要观察病人手腕处脉搏的跳动情况,中医把脉搏分为尺寸关三个位置,手腕部骨头凸起的地方为关,向手掌靠近的一边叫寸,向上一点叫尺,把脉的人把中指放在关的位置,食指和无名指放在两边的尺和寸的位置,根据脉搏的沉浮强弱深浅缓急等变化来判断病情。
左右手代表身体的不同脏腑,反应不同部位的变化,左手尺关寸分别反应膀胱肝心,右手尺寸关反应肾脾肺。取脉的方法常分为深中浅,手指轻按,观察表面病情,中度观察内里病情,重度则是观察深入骨髓的重病。
凌威把了一会脉,闭上眼体会一下手下的感觉,自从那天经过耿忠提醒领悟到五禽戏的妙处,凌威意识里模模糊糊可以感受到一些气息的流动。人每时每刻都在和整个宇宙发生着一些能量的交换,病人的污浊气息难免在外界有所反应,只不过很轻微,一般人无法体会。
凌威以为凭借自己过人的这一点能力可以多掌握一点情况,至少可以把感觉从手指延伸出去,领会手部三阴三阳六条经络的气血盛衰。然而他错了,病人脉搏极度微弱缓慢,几乎观察不到气血流动,凌威感受到了前面一些人的心情,那就是绝望,眼前的病人生机全无,命悬一线,如花的年华眼看着就要随春风而去。
第三十六章 妙手回春(六)寻找生机
回天无术,对于病人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对于病人的家属来说就是一种苦痛,而对于医生就是一种悲哀,深深的悲哀,都会因为能力不及而深深自责,感觉愧对自己从事的职业。
凌威的心一阵冰凉,如同沉入寒冷的深渊,缓缓站起来,对着陈雨轩摇了摇头,又转向楚韵,语气郑重:“楚医师,你是否要看一下。”
“不用了,我已经了解病情。”楚韵缓缓摇了摇头:“恐怕我也无能为力,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
心情虽然沉重,楚韵的话还是让凌威微微吃惊,她竟然不用号脉就能了解病情,岂不是太神奇来,西医教学可没有特异功能这一课。
“怎么办?”陈雨轩也对楚韵的话好奇,可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就这样退出去吗?于心不甘,可是,又有什么理由再逗留呢。
“按照正常情况你们应该直接退下楼,不过我还想说两句。”朱珠对陈雨轩和凌威的反应毫不奇怪,似乎在意料之中,瞄了床上的病人一眼,继续说道:“老板在房间内等了大半天,第一位马长利老先生过去交谈几句,但似乎没有任何效果,再就是前面三位益仁堂的医生,要求老板出示化验和检查结果,采取中西医治疗,被老板拒绝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今天最后一批,也是最后一点希望。”陈雨轩盯着朱珠的脸颊,歉意地说道:“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朱珠满脸忧伤:“可你们是今天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是小姐仅剩的一点希望,我想你们能给老板一点安慰就给一点吧,就算我求求你们了,别说没有救了。”
“有希望,当然有希望。”凌威看着朱珠带有乞求的眼神,心中一热,大声说道:“陈雨轩是药王的弟子,楚韵是最好的西医医师,怎么会有我们保和堂治不了的病。”
“可是、、、、、”陈雨轩心直口快,立即提出疑问,刚一张口就被楚韵抬手拦住:“凌威说得对,我们见见老板,至于疾病的治疗,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
“对,有希望,有希望。”朱珠眼中泪光闪闪,声音有点哽咽:“小姐躺了十几天了,当然不会有事,一定会好起来,她的心可好了,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的。”
“带路吧。去见你们老板。”陈雨轩看着朱珠一脸关切,显然和床上的姑娘感情很深,心中也十分不忍让她的希望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