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病房内来了一个新病人,举止粗俗,说起话来大声,护士小姐一连提醒他好几次,说这是医院,他应该尽量保持安静,以免吵到其他病人,然而他不听。
他一边躺在我隔壁的病床上打点滴一边很大声地和人讲着电话:“喂,罗小姐啊……上次我们几个兄弟剩下的劳务费你什么时候付啊……上次的事没有办成剩下的款不付了?哎,这账不能这么算吧?当初我们可是讲好了,只要我们去抢那批货,把事情闹大,你就付钱给我们……再说了上次那事没有办成,不能怪我啊,只能怪你的信息不够准确啊,那个什么三科公司的人已经跟有关部门打好了招呼……人家连警察都来了……我们这些在道上混的人再厉害也不能跟政府对着干啊,那不是找死吗?我死了,你罗小姐又不会管我,我还得留着这条命养家糊口呢……”
三科公司?这不是我们公司吗?罗小姐?会不会是罗兰?我人钻在被子里,背对着那一边,耳朵却是一直竖起来仔仔细细听着对方讲话的。
“罗小姐,上次因为你给的消息不准,后来我都被警察逮到派出所录口供去了,人家警察对我可是紧逼慢逼啊,那个三科公司的姓李的女老总,更是厉害,她都直接问我认不认识你,我都没有把你招出来——够有职业道德吧?我们虽然是粗人,可做起事情来那是说一不二,我们答应过你的,我们做了,那你就应该按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把剩下的劳务费付给我们……哎,对……对对对……就我们那点钱对你这个大老板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吧……就是……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可以合作的地方呢……我现在在哪?在医院呢……那行,呆会你把钱打到我账上……是,还是那个户头……行,我等你的好消息。”那人把电话一挂,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妈的,这女人太狠了,心比我们这些在外面混的人还黑。”
我从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然后把头转了过去,果然,这个打电话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带头去罗先生的工厂闹事差点把我们公司的货抢了的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
我把这消息第一时间用短信的方式发给了熟饭,叮嘱他呆会进病房的时候小心一点,我可不想两边人在医院里打起来,让那个小酒窝警察跑到医院来看我。
没多久,熟饭也戴着口罩拎着早点回到了病房,满脸横肉的男人并没有认出我们来,只是对熟饭手中的早点比较感兴趣:“什么好东西?”
“皮蛋粥。”熟饭回答,转过头来问我,“要现在吃吗?”
现在怎么吃?如果把口罩一摘,那人不就认出我来了嘛。“我没有胃口。”我看到那人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这份早点,于是问他:“兄弟,你吃早点了吗?”
“没呢,我那些朋友个个都还没起床,他们连我生病都还不知道呢,又有谁会给买早点。”
我把皮蛋粥推了过去:“那你吃吧!反正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不如你帮个忙。”
“这怎么好意思?”满脸横肉的男人嘴里说着,手却把粥给接了过去,“谢谢了啊。”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我付给你的酬劳,我要用这份早点把我想知道的东西从你嘴里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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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皮蛋粥,让这个男人对我们放松了戒心,也许是因为寂寞没有人陪他说话,他一直拉着我和熟饭两个人讲个不停,甚至还跟我攀比谁的盐水先打完。
他之所以会进医院,是因为感冒咳嗽起了肺炎,半边肺部被感染了。
“你怎么一个人来医院了,你家里人呢?”熟饭和人拉起家常来也是高手,不动声色地从挂在盐水瓶旁边的药单上了解到这个人叫蒋劲。
“我没跟他们一起住,不太方便。”蒋劲没有意料到我们是认识的,把我们当成了只是在医院里偶遇的陌生人,说起话来也不怎么设防,“不瞒你们说,我做的事情有点偏门,容易得罪人,家里人不知道。”
“哦。”我和熟饭表示了解。
“你们不害怕吧?”
“不怕,有什么怕的。”我说,“你刚走进这间房和人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了。”
蒋劲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是是是,那会我是在和别人谈事情。”
我装出一副不懂行情的样子:“怎么?还有人敢欠你们的钱不给啊?”
“她敢?”蒋劲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她要是敢少我一个子,我拍死她。”
“那你还说她比你们这些在外面混的人还要心狠,我还以为她对你狠呢。”
“嗨,不是那回事。”我也看出来了,这个蒋劲是个话痨,虽然在警察局里口风比较紧,可在这种他认为比较安全的情况下,他还是很有表现欲的,跃跃欲试。
熟饭见对方还没有松。决定抛砖引玉:“是啊,这年头有些人的心就是黑。我们家隔壁有个女人,跟她老公在一起十多年,可就在去年她和另一个男的好上了,结果她就卷了全部家当和那个野男人跑了。你说她狠不狠?”
“这算什么啊?这种事多啦。”蒋劲对这个故事一点都不感到半点稀奇的,决定讲个更震撼的给我们听,“就拿我遇上的这个女人来说吧。她和她妈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她妈嫌她亲爸穷,就和一个有钱的男人搭上了,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家庭给拆散,带着女儿一起嫁了过去。这个后爸对她们母女俩也还算不错啦,好吃好喝的养了她们一二十年啊,可这个两个女人不知足,想分这个后爸的家产。”
“她后爸死了?”我插嘴问。
“死什么啊?人家身体好着呢。”
“那她分什么家产啊。是不是她这个后爸平时没给她钱用啊?”
蒋劲说得眉飞色舞:“怎么可能?你没看到这女人开的车,好几十万呢。我听说她这个后爸也是很厉害的一个人,钱会给她扪两母女用,月月按时给,但就是不分家产给她们,好像是这个男人和前妻还有一个儿子,他想把家产留给他儿子。”
我敢肯定,他说的故事百分百是在讲罗兰。“人家都还没死呢,就抢什么家产啊。平时有吃有喝有钱用有大房子住有车开,不就行了嘛。”
蒋劲一拍大腿:“就是嘛,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后爸,我就不用在外面混了。可人家不这么想啊,这女人眼见着分家产没希望了,就想办法挖人家墙脚,自己在外面和人开了一家工厂,私底下把她那个后爸手里的好客户都给抢过去了。”
“是挺狠的,她后爸好歹养了她们母女那么多年啊!她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