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总是神采奕奕笑面生活的茶褐色眼睛,“我也不希望你改。我希望,你一直是这样的一个江菲,哪怕……我已无法拥有。”
江菲沉默。
许彦霖打开车门,却久久地望着江菲,迟迟没有迈上车去。
江菲静静地站着,没有催促,没有挽留。
天空一轮皓月,和南京的并没有两样,忽然便让她想起了珍珠泉。
那晚两人相拥在帐篷下,看着晴雨泉在月光下一个接一个冒起的水泡,笑得很大声竣。
许彦霖把戒指戴入她手上的那一刻,她想,她是真的喜欢他的吧?
那晚的拥吻,安谧而沉醉,月亮就像是眼前一样圆而亮,像水光一样倾泻下来,模糊了城市所有的喧嚣。
三三两两的车子在马路上行过,一声两声的喇叭,穿插在老银杏枝叶摇动的沙沙声里。
“起风了。这里灰尘很大。”
江菲说。
许彦霖点头,却还是没有上车。
他放开握住车门的手,向她走过去一步。
“可以……最后拥抱一下吗?就像……多年不见的校友一样。”
他小心地问。
江菲眼底泛出晶莹,弯弯唇角,却笑不出来;
连脖颈也像是僵直的,没法点头,没法摇头。
过了今天,就散了,远了……
许彦霖已走到她面前,静静地望着她,然后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还是她所熟悉的,她也的确为此动心过,尽管并没有生死恋人间那种汹涌澎湃的激烈感情,但细水长流未必不是另一种幸福。
生活的磨砺下,一切都会归于平淡。
蓝色生死恋和梁祝化蝶的故事,也只存在于故事中而已。
最终的最终,唯一的幸福,不过是俩俩相伴到老,然后并排做在摇椅上晒着太阳;
兴致高时,也许还会用瘪了的嘴巴,慢慢地晒着自己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和潇洒不羁。
她也曾相信,自己能接受感情上的平淡,并能用另一方面的踌躇满志来填补和丰富这种平淡。
可这世上,到底有一种感情,是永远无法替代的,就像有一种欲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她有她无法替代的感情,他有他无法替代的欲望。
于是,注定了交集,然后分开。
以后,他们会越离越远吧?
果然……
是最后的拥抱。
他可能伤害过很多人,却从不曾负她一点半点。
她闭上了眼睛,无声地叹息。
他的心跳依然很激烈,她的心跳却出乎意料的平缓。
结束了。
以最亲密的姿态。
未打理过的头发披在肩上,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一缕一缕,在晚风里缠到许彦霖的发际。
许彦霖半敞的风衣被吹得猎猎飞舞,腰带扑扑地打在她的毛线衣上。
她的毛衣似乎太单薄了,如此高挑的她,竟在他怀里显出了几分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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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听到路人的窃窃私语,江菲记起了这是在自己的家乡小城。
她可以对邻居大婶们的无聊八卦听而不闻,可她的父母却一定不愿意别人对自己的女儿指手划脚。
她推开了许彦霖,勉强笑了笑,向他挥手道别:“再见。”
许彦霖垂头,然后轻声道:“再见。”
他终于坐进车,关上车门。
再见,不知道何时再见。
听他发动车子时,江菲退开两步,无意识地扫了一眼来往的车辆,忽然一怔。
一辆黑色凌志,刚刚在前方调转车头,往东急急驶去。
式样很眼熟,忙留心车牌时,那车已迅速消失在昏茫的夜色中。
没看到后面的数字和字母,只是隐隐觉得,前面那个字,好像是个“宁”字。
南京的凌志?
她摇摇头,目送许彦霖缓缓驶离,抱了抱肩,慢慢走向自己的家。
风似乎更大了。
萎黄的扇形小叶在呜咽的沙沙声中簌簌飘落,渐渐在路边堆起厚厚一层。
这天气,果然冷得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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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黑色凌志以惊人的速度疾驰着,迅速离开了这条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