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很惨。浑身是血死在我手腕里。”林茗居然还能笑,低了眼睫盖住漆黑发亮的眼睛,“两年多过去了,我试着交过两次异性朋友,结果发现我心目中的妻子,还是她那个样子的。我接受不了其他女人。”
他总会有那样的错觉,以为她的死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她依然在他的怀抱,挑着眉用很霸道的口吻和他撒娇。
他怕她一梦醒来发现他的怀中另有他人,会和他大吵一架后独自找地方哭。
那样性格暴烈的小女人,哭起来比平常的女孩子更让人心疼。
眼前的男子散发出的悲伤气息,让江菲一阵阵揪心。
“那么,为什么又接受我呢?”
其实,刚刚入夏,天还是有点冷,急急穿上夏裙,更觉得雪纺的布料太单薄了,让她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林茗终于没有关心眼前的人是不是有所不适,自顾沉醉入他一直怀念的另一段时光。
“fay是个普通女警,高挑,漂亮,身手敏捷,脾气……嗯,脾气非常暴躁。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因为目睹一位学长被人打伤,给拉了去做旁证。当了很多人的面,她把那个打伤人的混混骂得狗血淋头,把人家气得跳起来就要打她,说要告她诽谤;她则说要告那个混混袭警。直到我劝了两句,她才不说了。”
林茗微笑起来,却奇怪地不再是那种让人倍感亲近的温和微笑,反而更显得说不出的黯然神伤,无声无息的温柔了眉眼的轮廓。
唇彩和腮红,成功地掩盖了江菲的不安,让她看来还很是冷静,只是手已忍不住在宽大的包中掏摸着,希望能找出一两支香烟来。
可出来见林茗,她又怎会让他看到自己是个偶尔还会抽支烟的“坏”女人?
没摸着香烟,只摸出了手机。
她无意识地乱翻着短信息,懒洋洋地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注意力转到我身上了。我被她天天拉着到餐厅和公园用中文和法文两种语言做笔录,两个月后宣布她决定和我交往,以方便她学中文以及我学法文。一年后我们同居了;又过了三年,我让她订好结婚礼服,预备我修完学业后带回中国,在举行婚礼时穿。”
林茗喝了口咖啡,真苦。
他皱起了眉,轻轻一叹:“再后来,她执行任务出了事……穿着新娘的礼服落葬,我则穿着新郎的礼服送她。”
为新娘送葬的新郎(二)
chapter06
【我们已痛失生命中最爱的另一半,只希望在有生之年寻得圆满。】
那天似乎下着雨,那以后的很多天,似乎都下着雨。
他回忆起她的葬礼,只记得没完没了的雨天,甚至连那之前之后的许多天,都成了脑海深处最阴霾的回忆。
“所以呢?”冰橙汁被喝光了,几粒快要溶化的冰粒被江菲晃得丁丁作响,“我和你那个fay一样嚣张吵闹,一样脾气暴躁,一样倒追你,追了你……两个月。所以,成了自动送上门的替代品?”
林茗沉默,但终究抬头,平静地和江菲仿佛闪烁火焰的双眸对视,答道:“我并没有打算找替代品,但我的确想着,试着交往下去,也许,我能找回当初和fay相处时的感觉。”
江菲冷笑了:“那么,现在你是确定你无法在我身上找到和你的fay相处时的感觉了?”
“对不起。”林茗道歉的声音很低,口气也很诚挚,却坚决有力,“我相信,趁着两人没陷进去时分开,对谁都好。”
可没陷进去的是你,你又怎么断定,别人没有陷进去?
江菲愤恨地盯着他,“可我就不明白了。交往这么久,你都没对最终是否能接受我产生疑问,为什么分开了这大半个月,你立刻能断定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一类?除非,你在这些日子里,发现了你生命里的真命天女吧?”
她轻笑,语锋尖锐,“可我和凝凝通话时,她一直都提起过你,说你对她非常照顾。她长得很漂亮,性格又安静,通常男人见了都会对她多看几眼。小恩小惠刻意讨好她的事,她早见识得多了,也早就习惯了。我还没见她因此特地提过哪个男人对她好。林总的工作繁忙,连和我通话几分钟也是匆匆忙忙,又要有怎样的动力才能‘非常照顾’她呢?”
林茗没有回答,品着苦咖啡。
冷了的咖啡,品起来更是极苦,舌头给苦涩得像要拖转不动了。
江菲愈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丢开手中那冰块已经化为冰水的杯子,问:“那么,凝凝呢?她也很喜欢你么?”
“也许,不是很喜欢吧!”林茗没有抵赖,淡淡的笑好像也沾上了咖啡的苦涩,“但我相信,还不至讨厌。”
前一天晚上出奇不易的亲吻,让林茗进一步肯定了自己原来模糊不清的感情,也对他和水凝烟的未来开始有了点信心。
他相信那种亲吻间的奇妙的心电感应,相信水凝烟对他不至于全无感情,才会选择在第一时间将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恋情一刀两断,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把对江菲的伤害降至最小。
人心从来无法捉摸
他自己一直处于试图交往下去的状态,能依稀觉察得到江菲的动心,但那种掩盖住自己本性的动心,在他看来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可惜,人心从来无法捉摸。
到底是刚刚动心的权衡利害,还是动心已久的患得患失,他根本分辨不出。
这种自以为最好的分手方式,以及他分手时冷冷淡淡的态度,看起来根本就是丝毫不顾惜对方感受而翻脸无情的准确写照,早让江菲怒火中烧。
她眯起眼,笑得满不在乎,“不讨厌你?要不要我告诉你,她不讨厌你的原因?她刚上大学时曾交过一个男朋友,叫盛枫,长得和你……非常相像。你和我交往是不是把我替代品我不知道,但水凝烟如果真和你交往,绝对是把你当作替代品了!一个初恋情人的替代品!她曾因为这个盛枫变心割过脉,水伯母也曾因为这事发过心脏病,这些年……她更因为对盛枫念念不忘恨着自己,逼自己交了一个又一个男友……”
林茗并没有因此羞恼交加,甚至连半分惊讶也没有。他稳稳坐着,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啜着苦咖啡。
江菲有些失望,脸上却不肯流露半点。她继续嘲弄着:“就算你甘心当个替代品,我也相信我也完全可以劝凝凝远远离开你,离开你这个随随便便就可以劈腿搭上女友好友的花花公子!”
她随手抓起本来送给林茗的礼物,依然塞回了包里,若无其事地挂在肩上,笑盈盈地立起身,又丢下了一句:“如果不相信,我们走着瞧,到底是你这个替代品对凝凝的影响大,还是我这个相交了七年的姐妹关系铁!”
说着,她昂着头,挺直了脊梁,大步往外走去。高跟鞋顿挫有力地敲在地面,长长的宝蓝色雪纱裙随着步伐舞动着,骄傲得像一只开了屏的蓝孔雀。
林茗并没有回过头看她,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咖啡浓烈的苦涩,忽然之间就像是铺满了整个茶室,连茶香和简餐的菜香都无法掩盖,让江菲心里给拧了一下般疼痛,忙将头抬得更高,步伐跨得更大。
她是江菲,凶悍得可以把客户骂成狗熊还乖乖跟在后面摇尾巴的江菲,怎么会为一个劈腿的前男友心疼?
便是水凝烟,她也一定会让她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