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甩开了身后的警察,而他也已疲力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k省边界,地势最为险恶的一段山岭和丛林。
第二天的夜里,他失足掉下一段山崖,昏迷不醒,随身的数把枪也掉进了奔腾的溪流里。
高烧,伴随着腿部的剧痛。他一直浑浑噩噩,梦中,无数双手,从悬崖下伸出来,把他往下拉。
他想,就这么死了,也好。
因为那人说过,我们这样的人,即使能够构筑一个全新的世界,也终将在庸人的平凡世界里,寂寂无名的死去。
醒来时,却看到一盏灯。
农村的普通木屋,宛如他幼时所居,简陋却整洁。而一个老人,背对着他,坐在灯下,正在缝补他身上脱下来的衣衫。
t看到这一幕,差点掉下泪来。
“爷爷……爷爷……”他喊道。
老人转过脸。
却不是他熟悉的面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老人。比记忆中的爷爷更瘦弱,更佝偻,更老迈。
笑容,却那么相似,就像是一个人。
“孩子……”老人走到他面前,“你掉到山谷里啦,腿断了,爷爷把你背了回来。别担心,已经上了草药,会养好的。”
t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为什么帮我?”
老人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没回答。
“我姓郭。你叫我郭爷爷就好了。”他说。
郭爷爷每天都很忙。鸡一打鸣就起床,去屋后的半亩田地里浇水、施肥,然后回来做早饭。他要做的是一大家子的早饭。t从窗口望出去,这幢小屋周围,还有几栋红砖房,据郭爷爷说,住的是他的儿子,和几个孙子。
现在多了个t,郭爷爷每天还要多做一个人的分量。然而老山中何其贫瘠,有时候米往往不够吃,这时候郭爷爷就会把剩下的饭,全装给t,自己则端起一碗菜粥,笑笑说:“我这么老啦,吃不下太多东西。你要养病,多吃点。”
t也不拒绝,低头大口吃光。身为一个杀手,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战斗力为零,这令他强烈地缺乏安全感。如果不快点恢复体力,他的命就像始终悬在半空中一样。
但住了几天,t就发现这个家族的异样。
譬如,郭爷爷的那些正值壮年的孙子,都没娶妻;
譬如郭爷爷始终没让他们知道,t的存在。像是害怕着什么,或者更像是执意保护他。郭爷爷就将他藏在这小屋里。偶尔有人过来,立刻拿起草垛和席子,将他躺的那张木板床盖住。等人走了,才拿开。
他不说,t就不问。
平时,一老一小,两人也很少说话。郭爷爷似乎也不太爱说话,到了夜里,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望着山沟里的一轮明月,长久的发呆。而t也望着那久未看到过的,最清澈的月亮,然后进入睡眠。
他的失眠症好了。每天一觉到天亮,有时候甚至要郭爷爷叫他,才会醒。一睁眼,就看到他淳朴的笑脸,然后将一碗热腾腾的粥递过来。
偶尔,也会聊天。郭爷爷问:“孩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t答:“我做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