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外,王允处理完政务,刚出了尚书台,迎面吕布手持方天画戟匆匆大步而来,面色凝重:“司徒,大事不好!关东董卓旧部作乱,大举西进,宋冯翊大败,如今乱兵已进入京兆尹。”
“什么?”王允面色大变,随即镇定下来,厉声道:“吕奉先,此等消息老夫尚未得闻,你从何处得来?岂可口出妄言!惑乱人心!董卓已死,凉州鼠子安敢作乱!况宋冯翊手下有三万兵马,焉能大败,尔以为那三万兵马都是纸糊的不成!”
吕布一看王允竟然有些不信,顿时急了:“董卓虽死,但司徒不杀董卓部将,有执意执意不赦免,彼等不得赦令,心思不定,安能不反!宋翼领兵无方,岂能依靠!”
吕布常在军中领兵,自然知道军心不稳的大害,很容易被挑动哗变,但王允却不能深刻认识到这一点,此时听吕布如此一说,显然颇多责怪。
堂堂名士、当朝司徒,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武夫责怪,何况吕布言辞直指他下令错误,用人不当,这让王允感到莫大的屈辱,顿时面色涨红,怒斥道:“如此说来,莫非是老夫之过了!”
看到吕布眼里那副明显回答“是”的神情,王允更是怒不可遏,厉声道:“凉州鼠子,助卓为虐,天理难容,今不问罪,已是天子之仁,堂堂朝廷,岂能大赦逆兵,置威信于何地!”
吕布火气也上来了,怒道:“既不大赦,何不听某之言,杀其将而收其兵,否则岂有今日大祸!”
王允厉声道:“大汉以仁孝治天下,岂可滥杀!汝以为吾是董卓乎?”
你他娘的还不如董卓!
听到王允左右都是理,吕布又辩不过,气的忍不住想要大骂,不过想了想姬平传来的消息,还是强忍怒火,沉声道:“司徒,当务之急,还是速速召集禁军防备长安城,再召皇甫嵩和王宏回师救援,尚能挽救长安危局!”
王允一听此话,反而更加声色俱厉:“右扶风与征西将军前去郿坞讨逆,岂能召回!奉先,莫要执迷不悟!”
见到吕布似乎总时不时袒护郿坞典敬晖一方,王允想到吕布杀董卓的内幕,想到王彦暗中调查到的一些信息,心中此时突然有些怀疑起吕布了。
至于吕布提到的关东羌胡兵进入京兆尹、宋翼大败一事,王允此时反而不相信了,一来他前些日子刚听王彦和弘农杨氏汇报过,如今的陕县和渑池已经被河东弘农王攻下,牛辅死了,胡轸则逃到了雒阳,如今又怎会入关?
二来,宋翼整编了三万兵马,昨日还从左冯翊传来消息,正陈兵华阴,令贾诩不敢妄动,如今又怎会顷刻大败?在王允的脑海里,一场大仗往往都要打几个月甚至半年,何况宋翼兵力占着压倒性优势,便是三万头猪,也不会败得这么快吧。
他自然不知道,他委任的领兵将领宋翼比猪还猪,所以也不相信关东羌胡兵攻入京兆尹了。
至于怀疑吕布,主要是因为右扶风,暗中联络马腾韩遂攻打弘农王势力,正是王允的得意之计,加上王宏两万兵马夹击,弘农王、虎敬晖之流迟早大败,而这几日正是夹攻之时,所以王允此时一听吕布要调回王宏,反而起了疑心。
吕布见王允如此,不由恨声道:“某去见天子。”
王允面沉如水:“吕奉先,此时吾已知晓,如今天子尚且年幼,何敢以妄言惊扰天子!”
如今王允大权在握,深得天子刘协信任,隐隐连当初与他一起合谋诛杀董卓的尚书仆射士孙瑞一帮人都打压了,何况他眼中的一介武夫吕布。
王允当初是许诺吕布杀了董卓后与他一文一武共掌朝政,但许诺是一回事,真正到了权力相冲时又是一回事,对于吕布不识时务,总以诛杀董卓自居,不懂装懂干预政令,王允早已心生不满,此时爆发出来也是多次积累的缘故。
吕布也是暴脾气,一番争吵,又不能见天子,吕布气冲冲而退,自去布置长安十二城门防务去了。
王允不信,吕布也没有匡扶天子的正气,但他却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家小和麾下并州兵,如今他诛杀董卓之名在外,必令董卓旧将仇恨,一旦长安城破,他必然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