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以武乱禁,历朝历代对武器都有一定的管制,当然了,江湖人和那些草寇除外,因为他们本身就游走在黑色地带,距离反贼也相去不远。
可裴氏乃堂堂名门望族,此刻又是众目睽睽,诸多看客目不转睛关注着,人多口杂,传将出去,势必要惹來一身的麻烦,毕竟裴氏也是有敌人的。
“少爷…这里人多,把他逼到后山再动用弓箭吧,将这些看热闹的都隔开,便是射杀了这贼子,也沒个见证…”
听得老都管的提议,裴朝风不由心头大喜,一面让老都管去调动弓手,一边让身边的亲随去下令。
燕青到底只有一个人,这些个护院又怕死,被打倒之后便躺着装死,或者借着被打飞之际退得远远的,燕青不可能将他们都打残,反倒消耗了不少体能。
那些个护院也是灰头土脸,颜面丧尽,即便这次能够拿下燕青,估计主子们也不会将他们当成狠角色來供奉着了。
心头正暗自叹息,少主又让人传來命令,听说只是要将燕青逼到后山,而后又弓手來接管局面,一众护院终于精神大振,果真一拥而上,将燕青往后山方向逼走。
那些看客自然而然被拦在了裴府的领地外头,但见燕青被逼迫进去,一个个都担忧起來,马上有人往苏府的方向去报告。
其实老都管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除了他所考虑的这些,还有一点他沒敢说出來。
那就是如果实在拿燕青沒办法,只能饶过他,起码也要在沒人的地方,这样能够保全裴氏的面子。
裴朝风可沒想那么多,他不是武夫,不懂武道境界到达一定的程度,武夫会产生一种威慑力,那种高手的超凡脱俗气质,对其他敌手來说,本身就是一种镇压。
这数十名护院都拿不下燕青,即便到了后山,乌漆墨黑的,那些弓手又能有什么作为。
再者,燕青的短弩还沒有使将出來,若真碰到对方的弓手下死手,燕青的短弩施展开來,谁杀谁还是两说呢。
裴樨儿可不管这些,她跟着兄长來到后山,果然见得弓手们四面八方涌过來,竟然也有七八个那么多。
在她看來,燕青再厉害,对付着几十个护院,早已精疲力竭,再让这些弓手包围,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燕青已经证明了他的英雄气魄,无需用生命來证明他的实力,因为她裴樨儿需要的,是一个活着的大英雄,而不是死掉的燕青。
相较之下,那些护院在燕青的面前简直就是狗屎不如,她又怎么可能让兄长把燕青给射死。
“哥哥。不要伤他…”
裴朝风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听得妹子又说疯话,竟然回护羞辱自己的这个贼子,他也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忿忿,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裴朝风想都沒想就扇了妹子一巴掌。
“糊涂。这是你说了算的么。事关我裴氏的颜面,岂容你如此儿戏。”
裴樨儿顿时傻了眼了,她看着面容狰狞的兄长,仿佛看着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这还是那个跟我说话连大声一点都觉着委屈了我的那个大哥么。
裴朝风可不管妹子作何感想,他已经昏了头,当即挥舞手袖,朝弓手下令道:“射死这狗贼。”
护院们纷纷退开,燕青知晓对方暗藏弓手,便与那些护院一同退走,且战且退,不多时反而逼近了裴朝风。
“这些猪。”裴朝风愤怒到了极点,这些护院沒拿下燕青也就算了,让他冒着风险调动弓手來对付一个匹夫也就算了,竟然还将燕青这狗贼引到自己的身边來。
裴朝风一边退走一边咆哮道:“快。连同这些废物一起射杀了。”
诸多护院闻言,心头大骇,四处逃窜,场面顿时混乱不堪,那些弓手却毫不含糊,羽箭破空而來,竟然真的射中了几个护院。
中箭倒地的人哀嚎不绝于耳,黑夜之中又被同伴践踏,燕青却是使弓弩的小祖宗,听声辩位,游走于混乱的人流之中,腰刀挥舞开來,片叶不沾身。
然而百密一疏,一名弓手觑准时机,陡然从假山后面冒出來,一箭便射向了燕青的后心。
“不。”
裴朝风只听得妹子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扭头看时,妹子已经窜了出去,从后面抱住燕青,竟然替燕青挡下了这一箭。
燕青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护院要制服自己,反手就扣住了对方的手腕,正要拗断他的手,却发现这手白皙纤细,才发现是裴樨儿。
“放开。找死么。”
他破口大骂,将裴樨儿推开,后者中箭吃痛,站立不稳,身子旋转了半圈,就要倒将下去。
燕青看着她后背的箭杆,顿时恍然,他自信能够降服这小姑娘的心,可沒想到裴樨儿竟然做到了替他挡死的地步。
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欺压横行无恶不作,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但倔强起來,也同样难以理解,便如先前所言,极端的人一旦反转了方向,只能走向另一边的极端。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白脸厮竟狠毒到这等地步。”燕青暴喝一声,将裴樨儿横抱起來,发力疾行,掠过墙头,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