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梁山的好汉对苏牧帮助极大。若沒有柴进和燕青的掩护。苏牧在方腊阵营之中必定寸步难行。若沒有柴进的救助。他早已被方七佛的人杀死。
但他却忘记了。柴进是柴进。宋江是宋江。弟兄们早已不吃他这一套了。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苏牧如此回答他。是啊。这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好一个欠债还钱”宋江惨笑了几声。张口便吐出鲜血來。显然剧毒已经发作了。
扈三娘沒想到苏牧会跟过來。虽然她带着解药。但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心理准备。毒杀了宋江之后。她会留在这里伏击李逵。
苏牧沒有再说什么。就像他沒有阻止扈三娘喝下那杯毒酒。因为这是扈三娘的仇。必须由扈三娘亲手來报。哪怕同归于尽。也是扈三娘自己的选择。
看着吐血的宋江。扈三娘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短刃。她走上前來。看着宋江那慢慢黯淡下去的眸光。终究还是沒有出手刺杀他。
她将桌上的灯盏丢到了宋江的床上。而后朝苏牧说道:“带我走吧。”
苏牧微微一愕。但还是按照扈三娘的要求。带着她离开了宋江的住处。
那院落的火势慢慢变大。有浓烟升起。有人声如鼎沸般吵闹起來。苏牧扶着扈三娘。走在小巷里。许是毒发难受。扈三娘慢慢停了下來。靠着路边坐了下來。
她趴在膝盖上。埋着头抽泣起來。苏牧來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她去扑入苏牧怀中。无声地大哭。
这是压抑太久的宣泄。这是欢喜的眼泪。
扈三娘沒多久就停止了哭泣。因为她知道这个地方不适合逗留太久。不能给苏牧再带來任何的麻烦。
“跟我回去吧。”
“不了。我想回家了。”扈三娘的家。自然是扈家庄。虽然族人都死了。但他们还葬在那个地方。
“也好此间事了。我会北上江宁。如果如果呆不住了。可以上去找我”苏牧还是嘱托了一番。扈三娘梨花带雨地朝他笑着。而后将那柄短刃递到了苏牧的面前來。
“这是你的”
“不。”苏牧打断了她。笑着柔声道:“这是你的了。”
扈三娘沒有觉得意外。她试探着伸出手去。扯下了苏牧脸上的蒙面巾。细细打量着苏牧脸上的每一寸地方。而后伸手抚摸着苏牧的两道金印。放佛要将苏牧永远记住。仿佛这一转身便是永别。
“保重。”她紧紧地与苏牧抱了一下。而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再无留恋。
“保重”苏牧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轻声自语道。他本來还想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她杀掉李逵來着。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过來。
宋江一死。李逵还怎么活。
当苏牧隐藏踪迹往回走之时。李逵正在宋江的房里。火势已经蔓延开來。可宋江却走不动了。
他的口中不断咯血。说话都含糊了。李逵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哥哥啊。谁毒了咱家哥哥。洒家要将他碎尸万段。哥哥啊。”
“铁牛我我不成了你你好好活活着。”宋江耗尽所有的力气。说完了最后这一句话。
“哥哥。”李逵死死抓着宋江。仿佛要拉住他已经远去的灵魂一般。可惜宋江的气息已经断绝。眸光也灰暗了下來。
“好好活。”李逵面色狰狞地惨笑着。自打他老娘被老虎吃了之后。他就不知道活着是什么感觉了。他死忠于宋江。与其说是兄弟或主仆间的忠贞。倒不如说是变相的补偿对母亲的孝道。这是一种变态的移情寄托罢了。
如今宋江死了。他的心里也就彻底失去了寄托。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又怎么活。
再说了。就算他想活下去。以他这样的脑子。纵使有超群的武艺。也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下。还活个什么劲。倒不如追随宋江而去。做最后的尽忠罢了。
他不知道是谁给宋江下的毒。但思來想去。也就朝廷那帮狗官。过河拆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生怕宋家哥哥揭露他们争功夺权的丑事。
他想留一份血书。可他识字不多。大火迟早会吞沒一切。所以他饮尽了酒壶里的毒酒。大喊了三声:“狗官。狗官。狗官。”
宋江住处这边鸡飞狗跳。苏牧却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先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木盒。以及木盒上面的绣衣暗察腰牌。知晓高慕侠已经來过。而且仍旧还是兄弟。心情也就从扈三娘离开的忧郁之中走了出來。
他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宽松凉快的燕居服。而后來到了西厢房。推门而入。陆青花果然给她留了半边床。
他伸手进薄薄的被单里。从后面抱住了侧睡的陆青花。后者显然沒有睡着。沒有回头。任由他抚摸着自己。只是当苏牧要去吹灭那盏灯之时。她才出言制止道:“留着吧”
是啊。在他不为所知的无数个夜里。她总会点一盏灯。等他回來。那盏灯便是希望。即便他回來了。她也不想那盏灯灭掉。
夜里的清风悄悄溜进來。轻轻抚摸着灯盏的火焰。似乎想要遮住那灯。遮住房间之中让人羞涩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