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血的野兽。
啪地一声,莹光棒掉在地上。
“他妈的,我问黑子呢,连镜音呢?为什么他们没有进来,为什么没有他们?他明明就在后面,我的后面,怎么会没进来?该死的,你们开口啊,说话啊,人呢!你们把人给我弄哪儿去了,说话,说啊!”
“该死的,再不说我他妈毙了你们!”
男人突然拨出腰间的枪,抵在一人太阳穴上,那人吓得哆嗦了一下却没敢吭声。
“他们没进来。韩希宸,快没时间了,再不走这里都会被炸光,我们也会被埋在这里!特潜队埋藏的炸弹是以这个座宫殿为核心,朝四面发散出去的,我们这个位置刚好就在两条发散带的中间,必须……”
顾君尧感觉到地面震动更加剧烈,前方的道路都发生了小小的坍塌,不得不站出来对上男人杀人的怒火,就被男人一把推压在石墙上。
“该死的条子,是你害黑子进不来的对不对?我他妈现在就杀了你为黑子报仇!”
枪口对准顾君尧的太阳穴,就扣下了扳机。
“不——”
砰,碎石粒划过小优脸,带着丝丝的疼却不及心口的激烈震痛,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居然真的毫不犹豫就开了枪,要不是她及时拉了他手一把,那子弹现在就不是打在墙上,而是……
“韩,你别这样,也许黑叔和爱莎姐姐已经找到别的出路了。上面的宫殿也许已经被炸开了,他们已经从其他地方逃出去了。我们快走,快离开这里,好不好,前面的路都快……”
她拉着他的手,苦苦相劝,可是他的眼眸一分分眯起,迸出的全是阴冷噬血的寒光,俊容上的线条宛如坚石般锋利,完全不为所动。
这是他们相处以来,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愤怒,竟然失控到要杀自己人。
“滚开——”
他的手一挥,完全没有防备的她,就被甩了出去。
不仅她本人,其他人都被男人疯狂的反应惊呆了。
她被重重地甩在石壁上,撞得胸肺都快脱出来,没能发出一声,只能捂着胸口大力地喘息,喉咙仿佛一下子被只大手给掐住了,呼不出气来,肺部似有千针万蛰地戳着,疼得她眼前划过一片片黑光。
然而,那个向来最疼惜她,舍不得她受一点点伤的男人,竟然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掀开了她,没有发现她的半点异恙,整颗心神全落在了那堆冰冷的大石上,发了狂似地开始扒拉着那些石块,一边挖,一边狂叫。
“黑子,你这个骗子,你给我出来。”
“黑枭,你还称什么黑阎王,你他妈有种的就给我像个男人活着出来。”
“王八蛋,你敢背叛我,背叛姐姐,你以为这么死了就可以赎罪了,你这个胆小鬼,懦夫!”
“黑子,你给我出来——”
沉闷窒息的通道里,只听到男人愤怒的咆哮声,石块被扔开的空洞响起,混和着宛如野兽般的沉重喘息,整个空间弥漫着凄厉悲恸的绝望,残暴的血腥在起伏的尘灰中弥漫……
她难受得快要昏过去,却放不开那个把双手挖得血淋淋的男人,她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却只听到那声声绝望的怒吼,只看到他孤独瘦削的背影,在黑暗中无助地颤抖。
她哆嗦着身子爬到他的身边,想抱他,又被他一手甩开。
“韩,韩,黑叔和爱莎姐姐一定会没事的。现在看不到……他们,就代表一切都还有希望。韩,我们必须逃出去,才……才能跟他们汇合。韩,你说黑叔好聪明好强的,比你还强啊,黑叔……一定会没事……有惜瑞姑姑保佑黑叔,一定……”
大家一定都会平平安安的。
她固执地从身后紧紧抱着他,哭着一遍遍说,她的声音已经吵哑一片,仿佛被砂石磨砺过,抑不住地咳个不停,出气好似比进气还多,从鼻腔到肺都似被火焚着,烫得没有一丝清凉的空气了,一阵阵的昏眩感袭来,眼前闪过大片的黑影。
感觉到他终于停下了动作,背脊僵硬得厉害,她不敢放松,努力安慰着他心底那个被巨石砸穿的可怕血洞。
如今才懂,不是他无情冷血,兄弟分隔千里也无动于衷,只是他必须假装坚强,硬将心底的情感深深压抑,将那份相濡以沫的兄弟情谊放在最深处珍重保藏。
他是男人,男人不爱将情义挂在嘴边上,只有在此时此刻,这样血与火的考验中,才能真正看到他骨子里的热血豪情,深情厚义。
她一点儿不怪责他毫不顾及地挥开了她,若不是他已痛到极致,是不会失控那般对她的。
于他来说,她很重要,黑枭也同样重要。
于他来说,他一个都不想失去,一个都舍不得失去。
她一点也不怪他,她心疼,她只怪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弱小,一点儿也无法帮他分担,除了这样抱着他,给他一点点温暖和希望,她还能为他做什么呢?
“韩,韩,求你……别这样,我好怕……小乖,好怕……”
当身后微小的声音突然消失时,他感觉腰间的力量一下不见了,周围的叫声终于传进他耳中,那股沉重到令他几乎再无法承受的情感慢慢消褪,被一声声楚楚可怜的乞求填满,才让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小乖……”
……
“可能是急性肺炎。”
“她婴儿时落下的病根,呼吸系统发育不完善。”
“温度还不是太高,最好尽快送她去医院,不能再拖下去。”
高原地下的极寒冰水,都是从雪山上化下来的,直接浸在里面,就是他们这些正值壮年的男人也有些受不了,何况她才八岁。
小优再睁开眼时,还是一片漆黑,四下人声嘈杂,不知道身处何方,但初步估计他们应该是在地下,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抱着她的人跑得很快。
她用力嗅了嗅,却嗅不出任何的味道了。
她有些害怕,伸手揪紧了那人的领口,那人才稍稍减速,低下头来捋了捋她额前的湿发。
“小乖,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韩……”
老天,她的声音跟老妪似的。
“嗯,你说,我听着。”他托起她的脑袋,将耳朵凑到她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