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自常了。
老天,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韩先生,”东方昭夜的目光似乎闪了闪,垂了垂眼眸后,再抬起时,仿佛虚应客套已经不需要,直言道,“令千金似乎已经说了是意外,您若一定要打破砂锅、究根追底,我也可以尽遂你愿。只是,世上诸事,并非一清二楚就能解决问题。还请您再斟酌一下……”
韩希宸眉峰一动,“不用了。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竟然能想到用煤气来自杀?”
娃娃一听,待不住了,“韩,韩……我不,我不嘛……小乖饿,饿……小乖要回家,回家啦……爸爸,爸爸……”
她开始以幼儿常见的怪脾气叫闹起来,对着韩希宸又拉又扯,甚至挤出小水珠以改变男人的决定,因为她直觉那个东方昭夜的手段不简单,虽然她很清楚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知道她是个带着记忆转世投胎的人,可是她就是害怕。
“小乖,不要闹。”
“不嘛,不嘛……呜呜,你坏,你坏……小乖痛痛……小乖饿……小乖要爸爸……呜呜……”
她挣着身子就要往门外跑,可身子被那双大手箍得死死的动不了。
“小乖,你看这是什么?你告诉叔叔,说对了,就可以回家。”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后面绕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蛊惑力量,让娃娃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心说真的说对了就能离开吗?
扭过头,就看到一个亮晶晶的泪形晶石,由一条云絮般的丝带,悬在半空,一晃一荡,撕扯出一道道赤橙黄绿青蓝紫般的七色残晕,繁复的切割面反射出碎亮的光色,迷人眼眸。
“告诉,叔叔,这是什么?”
“钻,钻。”
“不对,你再认真看看,这是什么?”
“嘴……嘴晶……”
“不,你再认真看里面的颜色,那是什么……”
明明就是一块水晶,或者钻石,还能是什么啊?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呀?咦,那是什么……
不知不觉中,娃娃的大眼随着左右摆动的泪形晶石,缓缓地瞌上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那么,除了这个名字,你还叫什么?小优,你为什么要自杀呢?”
随着东方昭夜一个个问题的深入,韩希宸看着怀里的小宝贝从木然呆滞到愈发激动的表情,眼底光色不断变幻,瞳仁剧烈地收缩,渐渐透露出越来越无法置信的神色。直到……
“小优,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报复韩希宸,所以早上才故意滑扶梯下……”
东方昭夜的目光慢慢移开了娃娃的小脸,落在韩希宸不自觉紧抓扶手的手上,青筋暴突,指节根根泛出青白。
“够了,住口!”
突然,韩希宸一声大喝打断了就要出口的娃娃,一把转过娃娃的身子,大手钳住那肉肉的小下巴,高高抬起,娃娃仍在下意识开合的小嘴里,吐出不清不楚的话语,若是仔细听,仍然能听出“那是意外”的意思。
然而,深凝着小脸的黑眸,时明时暗,时而锐利如刀煞气蒸腾,时而冷酷狠戾让人不寒而栗,时而又纠结疼惜无奈愧疚,多少反复虽不过几秒时间,他额角上已渗出一层细密薄汗。
良久,娃娃已然回神,看到韩希宸阴兀的脸色,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无所知,这从上午事发后就一直隐忍求全到现在,害怕恐惧、内疚不安交织,终于受不了男人眼底的阴冷黯色,瘪着小嘴,弱弱地拉了拉衣角,没有反应,好似脸色更糟糕了,鼻头一酸,哇啦一声哭了起来。
“韩,坏……呜呜……韩,韩,对不……对不起嘛……呜呜,消厌消厌你……韩,韩……”
娃娃一边哭,一边骂,一边求饶,一边又推攘,真正反复得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却又忍不住因为她红通通的大眼睛里那怨怨的委屈之色,生出满满的心疼来。
“小乖,别哭,没事了,我们……回家。”
黑眸终是撤去了那层疏离的冷黯,换上熟悉的温柔宠溺,大手轻轻拭去娃娃小脸上的水珠,将她拢在心口,声音中一片挣扎后的沙哑。
当娃娃的一双小手用力抓着他领口,小脸用力在他风衣上胡乱蹭时,那眼底的温柔气息悄悄渲染了一身的黑暗孤冷,变得深邃而博大包容。
对此,东方昭夜似乎没有多少意外,他站起身,笑道,“韩先生,水滴可穿石,孩子还小,一切尚无定数。孰是孰非,亦无定论。”
韩希宸抱着娃娃起身,只丢下一句,“尾款即刻到帐。你要的保镖,明日到府上报到。”便转身大步离开。
东方昭夜唇角一弯,眼中滟色流光,亦随着那高大身影渐行渐远,而悄然收合于丛笼叠翠之中。
……
娃娃埋在宽厚的胸膛里,哭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把一腔不安内疚的情绪渲泄完毕。
抱着她的男人,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
她瞧瞧男人如常的脸色,心下又有些小忐忑。
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
那个东方昭夜感觉很狡诈,给她看什么水晶还是钻石的东西,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回神就听到韩希宸的怒吼。
糟糕了,那个什么亮闪闪的石是不是传说中的催眠石啊?
以前,她只听小良说过他们班女生迷上了塔罗牌这类占卜游戏,还弄了什么水晶来学催眠术,还说心理治疗师都要学催眠术,那之前她该不是……
娃娃越想越害怕,小脑袋又勾了下去,恰时汽车停下,韩希宸将她送到了张生怀里,自己出了汽车,她才猛然回神,大叫。
“韩,韩——”
她挣开张生的怀抱,就往车下跳,幸而保镖搭了一手才没摔个狗啃泥,跌跌撞撞地追上了红地毯,一把抱住男人的西装裤脚,就不撒手了。
仰起小脑袋,皱着眉头,泪眼汪汪地叫着,“韩,韩……不走,不走……韩,我要你,一起嘛……”
垂下的黑眸遽然一缩,那刚刚覆上的冷酷颜色,瞬间融化消失,他弯身抱起她,揩去她颊上的小泪珠,说,“小乖,我必须出席组织的大宴。张生爸爸带你去玩,姝芹姐姐也在。”
“不,不,我要你,我只要你嘛!韩,韩,不走,不走嘛……”
小家伙抓着男人的领口,小脸就蹭了上来,一时间,周围待立的保镖们全不由自主别开脸咳嗽。
韩希宸素来沉稳淡定的俊美面容上,不由渗出一丝尴尬的黯红。
“小乖,听话……”
“不嘛不嘛,我要韩,我要韩……呜呜……”
她抱着他的脖子死活就不松手了,呜呜咽咽地又哭了起来,哭得十分委屈,仿佛就要被人抛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