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多,就容易出是非,尤其是这些人不仅会武功还喜欢闹事,这个说服务不周到那个说住的地儿不好,最麻烦的就是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三天两头打架斗殴流血事件都变成熟视无睹的事情了,可是又不能禁止他们进出城门——这么做恐怕不出两天知府大人的屋子就会被那些武功高强之辈无声无息搬了屋顶,然后顺带在月黑风高之夜剃了头上青丝扒了一身衣服五花大绑到大门口以供过路人参观了。
ps: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鼎州知府大人对此表示鸭梨山大。
……
最近甄侦也很苦恼。
苦恼到自己的暗器收入袖袋时都放错了一个导致某次出手时卡壳了一下,差点成了他人生中的败笔之一。
为什么苦恼呢?自然就是为了他家那个总是时不时出些状况身份各种神秘武功各种难测心情各种变幻的情人苏大才子了。
自从阜远舟阜三爷说了去淮右鼎州参加武林大会之后,苏日暮就一直心绪不宁的样子,说上三句话都不见他回上一句,平时恨不得得罪完全世界的铜牙利齿也收敛了,整天魂不守舍的,耸拉着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一次甄侦还眼睁睁目睹了下马投宿的武功深不可测的苏大酒才直愣愣撞上柱子的惨剧现场。
甄侦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就忍不住和阜远舟说了一下。
谁知阜远舟也一派心事重重的样子,最后问道:“如果闻……”他顿了顿,“苏日暮的身份比你想象之中的更复杂,你会不会弃他不顾?”
甄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似对方问了一个很无聊的问题,“下官一开始就知道他身份不简单,不过这和我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影响?”
阜远舟眼神一闪,“无论是怎么样的身份,你都不会在意吗?”
甄侦觉得有点搞笑,其实这些问题本该是苏日暮那个做情人的家伙问的,可惜苏日暮可不是会问得出口的人,只能由关系最亲密的阜远舟来代替开口了。
搞笑归搞笑,甄侦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即使我和苏日暮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我想我不会比殿下少了解他太多,这些我都考虑过了……不过这不是能叫我置他不理的理由。”
他喜欢苏日暮,也许比之阜远舟和阜怀尧之间的那种爱情,他们两个的感情并不够深羁绊也不够多,但是,遑论是他还是苏日暮,都是习惯了朝生暮死的生活,他习惯抓住自己能够抓到的东西,绝不迟疑——因为他也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更先到来。
他希望苏日暮也是如此,他不是阜怀尧,付出多少感情都能不动声色地不需要回报,好似真的冷血冷情一个人能够撑得住整片玉衡的天,更不是步步为营的阜远舟,在某一时间浇筑下心头之血,经过久远的等待来得到心目中梦寐以求的感情之花。
阜远舟的目光投往了鼎州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有一种道不明的哀伤和压抑的隐怒,“如果……如果他死了呢?”
“……世事无常,死也是在所难免的,”甄侦如是道,秀美的脸容上甚至还带着一向春风拂袖雨化江南的笑容,只有一双魔魅黑瞳暗暗沉沉,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他如果死了,我便带他四处走走,他也是闲不住的人儿,总是呆在京城会闷的。”
他说着话的时候语气很温柔,这是一种叫人简直毛骨悚然的温柔。
“那你就记住这个承诺吧,你很快就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阜远舟目光复杂地道,转身朝一个方向慢慢离开,黑黪黪的发丝在夏风里悠悠地打了个旋儿,“在事情结束之后,无论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他都肯定也会跟你走的,越是长大,我就越管不住他了……”
“那么陛下呢?”甄侦忽然道,“如果陛下知道了关于您的一切,他会怎么做?”
阜远舟的脚步顿住了。
“刹魂魔教,宿天门,帝位之争……甚至是在这场感情里的算计,”甄侦望着他高大沉稳的背影,语气淡然,没有丝毫质问的模样,似乎只是随口道来一二,“如果陛下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呢?”
“那又怎么样呢?”阜远舟沉默了一会儿,却是轻笑出声,颜容俊美而眼神危险,像是一只在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野兽,文雅中带着不可思议的侵略气息,教人汗毛微立,“我爱他……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爱他,只要这个理由,皇兄会原谅我,原谅我所有。”
……
甄侦没有跟苏日暮说他和阜远舟说过的全部内容,只转述了一下最后的那句话,最后道:“老庄那边给我写过信,说陛下这段时间一直身体不好,一开始总是不肯叫太医,前几天倒是肯了,可惜情况也不见好转,人都眼见着瘦下去了一大圈。”
苏日暮听罢之后,从自己的思绪里把三魂七魄抽回来,努力让自己维持不让甄侦总是隐隐担忧的状态,他的表情并不显得惊奇,像是很是寻常一般道了一句:“这个家伙就是这样,心狠得很,对他皇兄都下得去手,说起来,他皇兄倒是对他真心好,都不舍得动他一根汗毛。”
他以前一直觉得阜怀尧这个人冷,危险,心狠手辣,但是遇到感情上的事情,他居然斗不过阜远舟,这点倒是叫他有些咂舌了。
阜远舟这个人……所以说很多人喜欢和他交朋友但是不喜欢做情人就是这个缘故,和他相爱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不管对方是怎么样的身份有着怎么样的苦衷,阜远舟爱了,这个人就必须得是他的。
哦,有人不肯?杀了。
有人说违背伦理?伦理是什么?能吃吗?
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就冒呗!
对于阜远舟来说,不管他先前退了多少步,他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毫无阻碍地走到最后一步,抵死缠绵,相携到老。
没有人能阻止他。
……
三天后,淮右,鼎州,城门口。
为了不引人注目,沙临志带着柳天晴去了他父亲沙肖天所在的地方,李大兆单独走了,去和他夙建帮的成员们汇合,甄侦和苏日暮带着花寒花烈双胞胎进城,阜远舟说是有事要处理,就和赵衡先行离开了。
等办完事情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