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放下苏家,该怎么放?他怎么能放?!
“你是这个家族的希望……”
“你会成为苏家的骄傲……”
“你是苏家的唯一继承人,这些东西谁都可以不学,谁都可以不做,但是你不能!”
“你不要?这句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苏家是你的责任,苏家成百上千人都是你的责任,你说一句不要就真的能丢掉吗?!”
“苏家的荣耀若是败在你手里,你就是不仁不孝不义!!”
“你要活下去,你欠了苏家的,你死也不能把苏家丢下,你就要为这上千冤魂讨回一个公道!!!”
“……”
“……”
他,她,他们,所有人都在不停地说着那些话,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掏空他的脑子,只留下这些话语在里面盘旋,一辈子不能忘,连死都要刻在墓碑上,带进地府里。
到头来却是命运弄人,当年他们在世时一死活不愿承下这个重担,只想闲云野鹤天高地阔任我行,待到他们都离开他,他不仅拿起了苏家的剑,还背起了苏家的仇恨,罪孽缠身好似永世不得超生。
苏日暮僵在原地,缓缓睁大那双看不见活气在里面流淌的眼睛,轻轻呢喃:“子诤,我放不下……”
他的眼里像是要渗出泪来,可是明明干涩不见一丝湿意。
阜远舟这才听出他的声音里带着怎样的绝望,像是刀一样杀着喉咙。
瞬间,呼吸生疼,那种悲恸甚至让他有逃离的冲动。
只是此刻他容不得自己心软,硬生生压下那份涌上鼻尖的酸涩,“我说了,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拿自己的命去报仇的。”
——你不放下用自己和仇人的血来血债血偿的念头,我就不会让你去报那血海深仇。
“不要逼我……”苏日暮攥紧了双手五指,“我不能……”
“那我宁愿把你关起来。”阜远舟说这话时,曜石双瞳里掠过一丝冷酷,当真说到做到。
苏日暮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
阜远舟不为所动一般,“到时候,荣华富贵,子孙满堂,你要什么,我就给你。”
苏日暮恨声道:“我只要报仇!”
阜远舟的目光针一样扎过去,“我只要你活着!”
苏日暮怔住,阜远舟的脸上其实没什么表情,唯有眼神深得可怕,血丝纠缠在眼里,仿佛里面藏了一头受伤的野兽。
他这一招太绝也太有效,现下这世间能影响苏日暮决定的人估计只剩下阜远舟了,只要一句话,就能让苏日暮心生迟疑。
“子诤……”
阜远舟敛去眼里情绪,摆手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可说的,除非你答应这件事。”答应我,你会一直活着——即使像乌载意说的那样,靠着酒过下半辈子。
苏日暮苦笑,“子诤你未免太过霸道。”
“你才知道啊?”阜远舟不屑。
“让我想想……”
“文试之前你就说考虑了。”
“这不是没想好吗?”
“你以为我会信么?”阜远舟冷笑。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你苏闻离是信命的人吗?”
句句话被反驳,苏日暮咬牙,“阜子诤你不要欺人太甚!”
阜远舟一把将琅琊惯在桌子上,“欺你不起么?!”
“……”苏日暮憋屈。
“给我个准话,不然……”阜远舟勾起嘴角,那笑容分明好看得紧,却能叫人毛骨悚然。
好友此番是真的说一不二,苏日暮不自主地蜷起了五指。
阜远舟也不再催促,只是静静地拿起酒盏啜饮着。
他的样子看似不急,握着酒盏的手却显得有些微不可见的僵硬。
苏日暮冷不丁的想起他那日眼眶微红着说求你了的情景,瞬间心里一酸,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便是了。”
阜远舟心里猛地一松,方觉自己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
……
甄侦身份特殊,即使身在要绝对封闭的文试阅卷之时,影卫也自有他的一套方法光明正大进来传递消息。
“宁王?”看到暗示走到角落里的甄侦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有一分诧异。
“是,按殿下的话看来,似乎是来找苏公子喝酒的,不过属下不敢靠近听朝小阁一探究竟。”前来报信的影卫道。
知道以阜远舟的能力,若是有心为之,影卫们肯定听不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