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四周还是暗蒙蒙地一片。
尽管连晋觉得自己皮糙肉厚,宫清还是坚持默默给他上了一层药,然后打了水给他擦脸。
弄好这些,他就准备穿好衣服出去,结果被连晋揪住。
“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呢?”
“……出去走走。”再睡着的话,他不知道这样的事会不会又来一遍。
“连家军军规规定,宿营期间非将帅品级军官者不能随意走动。”连晋没好气道。
宫清挑眉,神色很清楚地表示——与我何干?我又不是连家军的人,而且也不可能会被巡营的士兵抓到踪迹。
连晋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人往回拉,“你现在是青六,安分点,别给我惹麻烦。”
宫清怕把他刚接好的手又给弄脱臼了,就顺着他的力道坐回去,见他瞪着眼实在坚持,就盘膝坐好,“你睡吧,我运会儿功。”
说完,就闭上眼,运起真气调息。
连晋扶额——他这样心神不宁的,真的不会走火入魔吗?
唉,孙家的人的尸体一直找不到,那莫名其妙的第四十七个人也不清楚是谁,宫清这人死倔死倔的,就算急到夜夜噩梦也在醒来后一脸平静地该干嘛就干嘛,想让人劝几句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熹微的光线里,盘膝坐着的男子将背挺得笔直,好像无时无刻将孙家所有的人的性命扛在肩上,长发顺着日渐清减的轮廓披散在肩膀上,他眼底是淡淡的青影,不管怎么掩饰那股疲倦之气还是从骨子里透了出来,他比连晋小三岁,不过一阖上那双鹰一样阴沉锐利的眼睛,清秀的外表让这个有鬼刀之称的男子看起来年纪更小——虽然他比想象中强大。
连晋仰躺着,一只手垫在脑后,回忆着熟记的瞿城地图。
孙家的人到底会葬在哪里呢?
萧寅作为地方官,敢这么嚣张地匆匆结案自然是因为有人撑腰,但是为什么不做漂亮一点,直接火化了尸体毁尸灭迹?
不过这么多尸体,火花起来的确有点引人注目。
宫清睁开眼,看着明显出神的连大元帅,“怎么还不睡?手疼?”
连晋反应过来,睨他一眼,嗤之以鼻,“你少小看老子了,当年打大莽那帮豺狼虎豹的时候肚子破了个洞,老子把肠子一塞照样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宫清记得对方肚皮上的确有道很骇人的伤疤,有点好笑有点敬佩又有点心疼,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喂。”连晋用脚踹踹他,
宫清看他。
“是谁告诉你孙家的人被埋了而不是被火化了?”
宫清一顿,尽可能详细道:“我无意中偷听到的,萧寅近身的一个衙役,他在跟一个同伴抱怨晚上摸黑摆几十具尸体挖个大坑很辛苦,我本来想等他落单的时候抓他问问,没想到那两个人都失踪了。”
“被灭口了?”连晋挑眉。
宫清摇头示意不知道。
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连晋皱皱眉,萧寅这么做——莫非是留下把柄,免得东窗事发时被范行知甩下?
这么说来,范行知能和他区区一个知府亲笔通信这点就说得通了,萧寅绝对不会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荒yín愚蠢,至少他有值得范行知看中的价值。
另外,他一直就觉得孙家背后说不定另有隐情,毕竟仅凭织锦王这个名号,还不至于让范行知那只老狐狸冒险灭门夺宝。
难道说,宫清还瞒了些什么吗?
见连晋的脸色越来越古怪,本想继续调息的宫清都无视不下去了,“你在想什么?”
连晋看向他,顿时觉得自己是在胡思乱想了,连御状都告了,还有什么能瞒得住的?看来说不定孙家那份织锦手艺背后有什么问题吧,孙澹应该没有、或者来不及告诉宫清。
“那什么,”连晋爬起来,很认真地问:“你觉得,你孙叔会不会有什么不可不说的秘密?”
“……?”宫清有些跟不上他的跳跃性思维。
“比如孙家有张藏宝图,有个媲美国库的宝藏,有本修仙秘籍什么之类的?”
“……死开!”
……
第二天还没到早朝时间,天还是黑的,阜远舟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立时醒了过来。
外面雨声潺潺,雨打芭蕉,淅沥有序,即使殿内点起了暖炉,也能感觉到四周气温的显然下降,果然是春倒寒了。
怀中揽着的兄长还在熟睡,并没有要醒来的征兆,呼吸绵长而清浅,他的手碰到对方的皮肤,不是一贯偏低温度,而是明显热的不正常。
阜远舟赶紧去探探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这几天政事太忙,昨天被珍妃华妃烦到大半夜,喝酒后吹风,很晚才沐浴,加上又变天了,一来二去,疲累的人不病倒就怪了。
阜远舟有些懊恼自己昨晚没叮嘱兄长喝碗姜汤,轻手轻脚打算起来叫人唤太医过来。
阜怀尧被他惊醒了,抬起狭长的眼望着他,“……怎么醒的这么早?”
他只觉身上有些微热,略感不适,便蹙了一下眉心。
“皇兄你渴吗?”既然人醒了,阜远舟就大大方方掀开帐子翻身下床,替他掖好被子。
阜怀尧点头。
阜远舟走到桌边,从温着的水壶里倒了杯水递给他,在床边坐下,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