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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轻舟万重山 > 章节4

章节4

右相庄德治忽地开口,婉叹一般。

庄若虚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扬眉道:“爹,你从来在帝位之争里保持中立,此番突然要助太子爷登位,是觉得殿下必定会胜么?”

庄德治捻了捻胡须,眸光慧智:“你是太子伴读,你还不清楚吗?”

“太子爷的确手段高超,颇有开国太祖之风,”庄若虚语气中不乏赞赏,但又话锋一转:“不过,圣明之君,无不仁德天下,这点,太子爷倒是不如宁王。”

庄德治笑了,“仁德之君,也是踩着别人的血登位的,就治国而言,肃王过于阴狠,太子和宁王不分伯仲,但宁王可以是圣贤之臣,安国之君,却决非圣明帝王。”

“王”字落地的时候,白子已经在棋盘上势如破竹,撕开黑子封锁。

庄若虚微微一愕,拈着棋子问:“此话怎讲?”

“仁爱治国,不是妇人之仁,宁王太重感情了,论决策果断,论杀伐决绝,唯太子独尊。”

棋盘上,白子已杀出重围,稳操胜卷。

……

二月初六,深夜,百官还朝,接先帝遗昭,皇太子阜怀尧理事果决,品性端肃,礼孝恭恪,公允清明,奉天命,承帝位。

朝上,二皇子一党以皇太子出身卑陋、立尊不立长为由,请新帝将帝位禅让于皇后嫡子恭肃王,银衣铁卫护卫长薛定之当庭斩杀肃王党首中书令,百官噤声,肃王怒走,闭门拒客。

散朝后,阜怀尧大步走向御书房,那里,已有数十位心腹重臣候立其中。

夜色昏昏,走廊上的金黄丝幔飘飘摇摇,即将即位的新帝每一步都从容冷静,好似方才朝廷肃王一党的针锋相对根本无从影响他的一言一行。

他忽地问:“宗亲府那边,如何?”

亦步亦趋跟在身边的常安脸色微微古怪,回复道:“送信的侍卫被打伤了,是宁王动的手。”

温和端方的仁德君子,也会有这么失态的一天。

阜怀尧冷哼,但是没有说什么,神态难明。

常安更加小心翼翼道:“宁王说想见您。”

阜怀尧目视前方,琥珀双眸里点点都是冷漠,“让他闹去吧,不见。”

……

第六章 谋逆

接下来的事似乎顺理成章了。

二月初七,晨,肃王反。

驻扎在城外的肃王部五万兵马进攻京城,右相之子——皇城军统帅庄若虚领两万将士抵抗。

这场城战连战七天,在玉衡国史上记载为“二七宫变”。

前三天两方战况胶着,第四天,肃王开始大举发动进攻,皇城军死守城门,右卫上将军三退叛军,力竭而亡,附近郡县陆续有jūn_duì前来支援新帝。

第五天,肃王叛军前锋营溃败,前锋统领阵前饮箭自尽。

第六天夜,城门被破,叛军杀入京城,阜怀尧下令将士保护百姓,肃王一度打入皇宫,却遍寻不到新帝和大部分官员,怒而斩杀妃嫔俘虏数百人,其中殃及德妃及礼部尚书满门,流血百步,令人闻风丧胆。

庄若虚带兵与叛军巷战一夜。

第七日,即二月十四晨,阜怀尧奇迹般领着数十万兵马和文武百官出现在城外,原本该远在边疆的忠信元帅连晋赫然也在其中,新帝披挂上阵,与庄若虚里应外合,剿杀叛军。

乌云,昏昏沉沉,细雨,绵绵不绝,像是烟雾一样笼罩了整个京城,夹杂着细雪,将满地血色铺晕开来,厮杀声交错在其中,萧瑟,而悲壮。

庄若虚摸了一把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水的东西,踉跄着把一个捆着的男人扔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前,双手抱拳嘶哑着声音道:“臣不负所托,已将叛军贼首擒获!”

那个被捆的灰头土脸的人俨然是造反的恭肃王阜崇临!

抵抗声越来越少,雨声越来越大,雪花零零落落,晰晰沥沥地冲刷着这个兵变的皇城。

那个白色的身影终于提着剑转过身来,甲胄上猩红点点,遍布肃杀的俊美容颜,雨雪湿透了一头青丝,他不显狼狈,只比战场更森冷。

阜怀尧亲自搀扶起虚弱的庄若虚,吩咐左右带他去疗伤休息之后才走到泥泞中的阜崇临面前,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

一如既往,明亮,锐利。

阜崇临蹭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坐起来。

细雨雪花像是银针一样扎落下来,他毫不在意地仰着头看着阜怀尧,看着这个他一生都无法逾越的高山。

“本王输了。”意气风发的恭肃王嗓音沙哑道,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兄长面前自称臣弟,宛若在保存最后一点骄傲。

阜怀尧居高临下,迎着他的视线。

“打进皇宫的时候本王就知道,所有事情都被你安排好了,”阜崇临喃喃,“算计,谋反,调兵,将百官偷运出城,留下有二心的官员,激怒本王杀人……你永远都是这样,把什

么都掌控在手里,好似所有反抗的人都是跳梁小丑……”

阜怀尧半蹲下来,目视着他,眸子里点点俱是冷漠,“本宫说过,没有第二回。”

当年阜崇临故意坑杀大莽将士万人,迫得玉衡皇太子不得不孤身深入敌营谈判,只是阜崇临没想到他能在大莽的怒火下签订盟约全身而退,那时阜怀尧放过他一马,已经仁至义尽。

阜崇临道:“本王不甘心。”

所以赌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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