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举动让护士微微觉得异样,没有多想,小护士快速地向保温室的方向走去。
冷梓宸冷冷地看着被推出来的妙涵,看着她被推进病房里,他也跟着走了进去。躺在床上的她,瘦小的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此时,护士已经为她换好了干净的病服。
冷梓宸从公文包里抽出那份离婚协议,那一刻,心口划过一丝痛意,却被他狠狠地抑制住,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不再犹豫,正如他签字的那一瞬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留念。那时,他很佩服自己。
将协议放在她的床头,随即,抽出一张白纸,和那支闪着黑曜石光芒的签字笔,潦草的几个字:夏妙涵,从此陌路,你的孩子,我已抱走。纸张的右下角,依旧是那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他不知道,此后,他为今天所做的一切,将付出沉重的代价。多年后的冷梓宸在回忆这一段时,一定会希望时间会倒回这一天,他一定会抱着那个孩子,等着她苏醒,一定会这么做。然而……
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我们本身的犯的错?
将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和一张写了几句话的白纸放在她的床头,没有再看她一眼,冷冽着身子,他决然地离开。
找来亲子鉴定中心的专家,为他和刚刚出生的还在保温室的宝宝抽出了血液样本。尽管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但是,他心里还想存着侥幸……只是,他没有勇气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一眼。
“冷先生,一般三天后,我们会通知您结果的。”专家恭敬地对着冷梓宸说完,然后拧着白色的箱子离开。
天色微微泛白,冷梓宸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吹着夜风,满身的狼狈与倦意,抽着烟,吞云吐雾,从香烟上飞溅的火花,在冷冽的风里瞬间幻灭,如同他短暂的爱情。
保温室内,值夜班困倦的护士不小心地碰掉了两个保温瓶上的姓名牌,“呀,还好没有撞到宝宝,不然一定死定了。”护士惊吓地连忙将地上的两个牌子捡起,随手将它们分别挂上了两个保温箱。
写着夏妙涵,安娜两个名字的牌子在微微晃动着。
冷梓宸在回到保温室的时候,发现保温室里围着好几个医护人员,其中有人看见门空的冷梓宸时,“就是他,他是孩子的爸爸。”一个护士,指着冷梓宸对着医生说道。
医生一脸阴霾地走出保温室,“冷先生,非常抱歉,您的孩子夭折了!”冷梓宸无法形容那一刻在听到宝宝夭折时,心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微微地愣一愣,面无表情,这样的情绪在医生看来,仿佛是在说着与他无关的事情。
“冷先生,您看孩子的尸体是……”医生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眼前的男人是伤心过度的反常?还是根本就对这个孩子毫无关心?冷梓宸接下来的话,让中年女医生知道了答案。
“随你们医院处理!”冷梓宸淡淡地说完,没有再看保温室一眼,静静地向着医院的大门方向走去。
此时,另一个挂着“安娜”名字的保温瓶里的婴儿放声大哭,握着小小的拳头,小小的双脚高高举起,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圆圆亮亮的大眼里流出,一张纠结的小脸,仿佛无比地伤心般。
“这个宝宝平安了,抱去给他妈妈喂奶。”因为一个生命的流逝而有丝伤感的医生,有些沙哑地对着一旁的护士说道。其实更令她伤感的是,刚刚看到死婴父亲那张毫无表情的冷酷的脸,起初她还以为这个孩子的父母会在医院大闹一场,然而……
医生将那个平安的宝宝抱到病房后,叫刚生完孩子的女子给宝宝喂奶,说完后,便离开了病房。女人看着怀里漂亮的宝宝,想不到自己居然能生出如此漂亮的宝宝,然而,这个孩子并不是她期待的啊!
看着不停哭泣的宝宝,女子眼角闪出一丝泪花,将衣服撩起,笨拙地喂着宝宝,“宝宝,吃饱饱的哦!以后妈妈就没机会抚育你了,对不起,原谅妈妈。”女人爱怜地看着怀里不断吸允的宝宝,内心的惆怅瞬间被一股澎湃的幸福感淹没……
待宝宝吃饱后,看着宝宝闭起双眼,安然地睡着。女人悄悄地下床,将宝宝轻轻的抱进怀里,轻轻地悄悄地离开病房,向着医院的后大门走去。
业专情情纯的情情。寂静的夜,虽已是春天,但微风里依旧带着冷冽的寒气,女人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包裹住怀里的婴儿,从医院的后大门走了出去,在一个安静的小河边,她将被包裹着严严实实地宝宝放在了地上,然后爱怜地看了一眼,便悄然地离开……
微弱的晨曦从通透的玻璃透射进来,迷蒙中,妙涵只觉得浑身提不上任何力气,整个人虚脱地仿佛不存在这个肉体。迷蒙中的她,习惯性的抚摸上自己的腹部,落了空,原来的圆鼓鼓的肚子不见了!
“宝宝——”妙涵惊喊出声,双眼突然睁开,此时意识已经全部回笼,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上演。“宝宝,宝宝在哪里?!”坐起身,空荡的病房内,只有她一个人。
腹部和下身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妙涵坐起身,小手不经意间地触碰到硬硬的,类似纸张的东西。垂眸,在看见“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时,心口忽然之间如一块肉被狠狠地剜掉般,不好的预感让她的心脏紧紧地抽搐着。
颤抖着手,拿起床边的白纸黑字,几张纸的最后一页,他们两人的名字,不般配地跃然纸上。潇洒的苍劲有力的他的签名在《离婚协议书》的左下角,曾经偷偷练习着他的字体,模仿着他的签名,这样的笔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泪水悄然地滑落,再看向床头时,另一张纸上,几个字更如刽子手般,将她送上死亡的道路。“夏妙涵,从此陌路,你的孩子,我已抱走。”右下角,同样是她熟悉不过的他的签名。
“不——我的宝宝——”妙涵疯了般地地下床,不顾身上刀口的疼痛,不顾下体的灼痛,赤着双脚跑在冰冷光滑的水泥地面上。
“我的宝宝——把我的宝宝还来——”疯了般的妙涵,在医院的走廊里小跑着,肚子上的刀口早已开裂,殷红的血染上了洁白的病服,让人看着怵目惊心。她的下体,更是如血崩般,汩汩地冒着鲜血,一滴滴地坠落,最后在医院的过道上,形成一条弯曲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