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他是大哥呢,他说一,她们又怎能道二呀!
“沐心,你真的也要一块儿去?”
“开阔心胸,绝对可以让我绘出更佳的图样。”两句话,冠冕堂皇的将她假构思之名,行饱览名景之实的意图遮蔽无遗。“凌霄会替我将绘好的图样带回来给沐荑。”
“你要将阿弟搁在家里?”
“阿弟呀……”沐心笑着。“当然是一块儿走呀,总不能分开它们爷儿俩吧?这么残忍的事可不是咱们唐家人做得出来的。”心知肚明大势底定,她的指间不经意地捏缠着绣帕,眼角忽地暗瞟起幼鹰。
阿弟的玩心仍重,的确是需要她花一番心力来调教调教……
突然,她扬手将绣帕奋力朝空中甩出。
前些天才开始调教的把戏,看看阿弟有没有将这一招给学会了。
而阿弟没让她失望。
尖椽发出一声长啸,它举翅疾飞,一双利爪精准的在绣帕落地前攫住。
见状,两个丫头莫不惊喜的叹息。
“你们瞧着吧,迟早阿弟会在我的调教下成器的。”沐心笑道,情不自禁地又抬起了俏鼻。
腐朽的木门,轻悄悄的被推开,来人谨慎的将屋内张望一番,再踩着莲步移身室内。
而屋内早已有人守候着,见访客到,忙不迭的迎上前,弯身阿谀的问候。
“夫人好!”
对他的献媚视而不见,尊贵的访客紧颦着眉心,不假思索地用帕子捂住鼻嘴,以隔开那股子呛人的难闻异味。
“瞧见他上路没?”
“上路了,咱们的人正盯着呢。”
“很好,上回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
“禀告夫人,好手都已经在路上守着。”
“你给我多找些人堵着,别让他溜了。”
“是。”
“这趟他没带几个帮手,而你呢,最好别给我失手。”利眼一横,更显语气的阴森。“若有个什么万一,不必我说,你该知道后果。”
“是,夫人,这您放心!”
从杭州一路北上,沐心的心情极好。
“眼好花!”她笑着朝前头的沐天轻喊。
轻缓摇扇,沐天头也不回的笑嘲着她的好心情。
“像你这样龟行慢逛,眼睛不花才怪呢。”
“瞧到一些新鲜玩意儿,自然得放慢脚步喽。沐天,没想到扬州庙会果真是不同凡响,叫人目不暇给呀。”
“可不是吗,临近城镇的商贩都赶来了,当然热闹。”
有了前车之鉴,见妹子又不知不觉的被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吸引,他停住脚步,夸张的大叹数声。
“沐心!”
“我在这儿。”她笑脸迎人。只是,迎的人不是唐沐天,而是笑容同样灿烂的贩子。“大娘,这花钿真美。”
“可不是吗,就跟您一般美呀,姑娘。”大娘的马屁拍得稍微急切了点。
凡是人都爱听好话,更遑论她是个芳华璀璨的姑娘家,闻言,绣帕掩嘴,沐心笑得含蓄却也愉悦。
“昨儿个才刚进些新货,姑娘要不要瞧瞧?”
听了好话,这会儿拒绝的人是傻子,她唐沐心可不傻呀。
笑了笑,她和善的点点头。“当然,拿来让我看看吧。”
“就在这儿,姑娘,您瞧瞧这几款;花色极美,更能将姑娘的天仙美貌衬出,铁定增色不少。”
轻轻的将发丝抚过耳畔,沐心笑得眼如弯月。
才听了她们两句对话,沐天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原来我妹子的美貌就像是金片做的玩意儿,闪闪发亮呢。”
沐心轻易的听出他口气中的调侃。
“我是个姑娘家,不看这凡俗玩意儿又能如何?总不能跟你一般,成天学爹那样烟袋不离身。”她哼了哼。“偏又没见你抽过几口,就只会装模作样的掐着烟杆儿比画。你呀,老气横秋的怪男人一个。”
“这叫作不忘根源呀,老祖宗的玩意儿,自有它的一套作用。”他摸摸插在腰间的烟袋,刷一声顺手挥开细铁骨干的扇子,扇去阵阵扑来的汗臭味。“怎么不见小婉?”
“我嘱她先将买来的东西拎回客栈了,省得她提断了手。你有事找她?”
“没有。”只不过,有小婉那个实心眼的小丫头盯着好奇心重的沐心,他至少可以安下一半的心。“你跟紧点,别走丢了。”
“要走了?你不让我再多看两眼?”
“这一路走来,你看得够多眼了。”
“你这是在嫌我喽?”
“没错。”他坦白承认。“我累了,腿又酸又痛。”
“可它没断呀!”
没断?沐心这话是何意思?
“若真断了你就只能听我哀嚎了,沐心,你就饶过我吧,这庙会的盛况你又不是头一遭瞧见,何必这么‘赶尽杀绝’呢!”
“但我是第一次逛扬州的庙会呀。”
“又不是往后就不会再来扬州,你舍不得什么?”
“因为我又不是你,你出遍门游山玩水是习以为常,而我呢……”想到含怨留在杭州的两个妹子,她忍不住又摇起头来。“啧,终究还是男儿身较自由自在呵。”
对了,可千万得记着替她们多挑些新鲜的玩意儿,以安抚她们的满腔无奈。
听沐心抱怨,沐天也不禁稍敛笑颜。
“虽然不是男儿身,可我跟爹不也尽量让你们发挥所长?明里、暗地都只有‘支持’两个字?”这下子可堵住她的嘴了吧?
这倒也是。讨好的对他一笑,她不再小心眼的冲着他喳呼埋怨。
对她而言,离开杭州真是好事一桩,因为沿途的玩意儿又多又新鲜,着实让她增广了不少见识,进而也激起了胸口那份对于绘制绣样的信心与源源不绝的想像。
思绪在转动,她越走越慢,几乎是原地踏步了。
“沐心?”沐天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回首招呼。
“嗯?”
“怎么又落在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