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希声毫不犹豫，“草民离开家时，家父已经病重，请梁大人赐我些许粮食，让草民归家照顾家父。”

家父什么的自然是瞎扯，就算乐希声的矿工身体是有家人也跟乐希声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灵魂穿越，可没有继承记忆。

乐希声很明白，留在矿山肯定是最坏的情况，必须离开，凭借他本身超前的眼光和对未来的预判，以及脑海还记着的一些可以利用的机遇，只要他脱离这个樊笼，就能领先全世界一步！

仿佛早料到这个回答，梁殊点点头，亲切地靠近乐希声拍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还是个孝子啊，真是个好小伙，好小伙啊！”

听到梁殊骤然的欣赏，乐希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当过数年统治者的他，自然明白上位者用你的时候才会另眼相待，要是真的放他离开，直接就是一句“滚”了。

果不其然，梁殊接着说道，“本来呢，你这个小小的要求我在这里就可以答应了。但是你看矿山忽然出现暴动，好像那些矿工霎时间变了个人似的，我怀疑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你看你都已经来了一个月了，你的父亲要是真有事也来不及了，要不再待个十几天帮我探查一下情况，要是查出谁是主使者我重重有赏！”

连究竟待几天都不肯明说么……乐希声抿着嘴，听到这种官腔他自然明白梁殊是不肯放他走了。他无意猜测梁殊这个青衣云服的锦衣卫为何对自己“另眼相看”，而是在想怎么获得最大的利益。

“怎么，你愿意么？”梁殊亲切地问道。

你的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呢，乐希声心中苦笑道。要是他不答应，不说梁殊可能一掌震死他，光是梁殊让守卫散布消息是他告发矿工暴乱，乐希声就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乐意为青衣效劳。”

见乐希声这么上道，梁殊满意地点点头，他缓缓坐回位置上，又拿起了鞭子，“既然你要留下来，自然无法回家。那么，你想获得什么奖赏呢？”

乐希声低声应道，“草民……”他迟疑了一下。

梁殊注意到这个看起来很顺眼的矿工的踌躇，很是大方地说道，“说吧，本青衣会满足你的。”

以为会听到拿多少金子要多少粮食的梁殊，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报告梁青衣，草民想习武。”

“哦……”梁殊拖长了音调，“你想学武啊？”

乐希声的头越来越低，几乎整个人跪在地面上了，“是这样的，因为我跟其他矿工不是同一条村子的，一直寻机会欺负草民。草民心想要是学的一招半式，就可以不受他们的欺负了。而且日后要是再次发现矿工策划暴动，有一些功夫傍身也好来通风报信。向往锦衣卫的草民，斗胆如此要求。”

合情合理，举手之劳，梁殊心中想到。不过……

听到梁殊没有做出回应，乐希声也默不作声，只是头几乎贴到地面，极尽恭谨。

本来打算只是赏赐些铜钱粮食的梁殊现在反而踌躇起来，巧合的是他身上就有一本普通的拳法秘籍，本来是用来打赏那些监工守卫，让他们更好地管理这些泥腿子矿工。用来打赏的东西自然珍贵不到哪里去，只是要是给了面前这个矿工，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就像……就像当年看见姬无缺亲手提拔那穷鬼赖布衣一样。

梁殊还记得，赖布衣上前跪下的时候，眼里闪烁的，不是感动，不是欣喜，不是兴奋，不是茫然。

而是平静。

就像应得的一样。

好像就算姬无缺不提拔他，他迟早也会自然而然走上去。

梁殊忽然哼哧一笑，这个矿工怎么能跟赖布衣那个妖孽比？根本不是一个种族。

当梁殊看见面前这个老实巴交的矿工一句话都不说，愣愣地跪在地上等待自己的赏赐，心中那隐隐约约的预感就烟消云散了。

这么老实的一个人，会了点武艺也只会是一条好狗。想到这里梁殊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随手把它扔到乐希声的面前，说道，“喏，赏你了。”

“谢谢青衣！”乐希声低声拜谢，拿过小册子，但依然跪在地上。

“哎，你可以回去了，然后告诉下一个人上来接受惩罚。”梁殊看他依然跪在地上，提醒道。

“青衣，若只有我没有伤痕地离开，岂不是一个大大的破绽？”乐希声说道，语气恭谨地无以复加。

梁殊想想也是，就给他来了两鞭子。

啪啪两声脆响，乐希声没有喊出声，只是默默地站起来离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梁殊心中那一丝若隐若现的预感又出现了。

“对了，我还没问他的名字。”顿了一顿，梁殊忽然哂笑一声，“算了，一个泥腿子，就算再怎么与众不同，也不值得我记上他的名字。”

——

借着一丝暗若微丝的亮光，乐希声避开众人的视线，翻开了梁殊给他的那本秘籍。

稍一翻开，视网膜马上弹出一连串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