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清妩,你知道吗?母亲被害后的最初一两年,我每晚都睡不好,一闭眼便看到母亲满身鲜血向我哭泣。我时常到母亲坟上祭拜,企盼能让她安息。我发誓我会为她报仇,利用父亲走到至尊地位的那对mǔ_zǐ,也将随着父亲的逝世失去他们本不该拥有的一切。”
他的心跳得很快,眉眼并没有因为凌厉的话语而显出逼人的煞气,反而浮泛着让人心疼地悲怆和孤单。
我不由伸出手指,描绘着他那浓黑的眉,微凹的眼,叹道:“可报了仇,踏着你姨妈和堂弟的鲜血走上皇位,就能让你开心吗?”
“开心?”唐天重的眉在我指下皱起,让指腹微微地痒,“每次从战场上染了一身鲜血回来,每次看着他们mǔ_zǐ不得不由着我掌握越来越多的兵马,越来越多的权势,我便觉得痛快。开心……只有半夜醒过来看到你在我怀里时,我会很开心,也会很安心。”
我的指尖顿住,对着他如有什么即将倾出的黑眸,竟是无语凝噎。
好久,我才能压着胸腔涌出的滚热的一团,温柔笑道:“那么,可不可以为了那份安心,别再去求什么痛快?”
“哦!”唐天重眼底仿佛有东西氤氲开来,却很快散去,再度幽深如潭,“其实……你还是不想让我伤了唐天霄吧?他从不会如我这般逼迫你,也不会如我这般算计你,是不是?”
他的呼吸炙热,扑在脖颈间并不舒适。
我缩了缩头,叹道:“你为什么不想看,我是担心你出事呢?你就确信,一起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连大周的天下,也已在你脚下了?”
他眼中又有旋涡,似要将我吸入,正让我有些不安时,他已一覆身掩到我身上,唇已吻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忙护住小腹时,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小心地将我身体半侧过来,大手温柔地在腹部微凸的部位抚过,才渐渐往别处游移。
“三个多月了。”他的嗓音沙沙的,带着难言的饥渴,“太医说,你近来身体状况颇好。”
我有些喘息,仿佛他的炙热呼吸传递到了我身上,肌肤有微微烧灼的烈意。
他的唇形并不好看,略放了些,弧度不柔软,却很配刚硬深邃的面部线条,混合成一种……同样让人倾心的男儿气概。
我抬一抬头,吻住他正在颊边流连的唇,温柔地深深吻住。
他仿若呻吟一声,动作顷刻激烈,唇舌间的肆意,仿佛要将我的气息尽数吮去。而我确然已无法呼吸,好不容易等他放开我的唇时,才能深深地吸了口气,脑子却还在抢掠一样的深吻中眩晕着。
这时,只听他很是难堪地向我说道:“清妩,我耐不住。”
竟是带着些孩子气的低低央告。
我赤红着脸,悄无声息地为他松了腰带。
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至少将我带入王府后再未碰过其他女子。其实……我似乎也不希望他像亲近我一样,去亲近别的女子,哪怕是我不在他身边的日子。
他从侧面进入我,谨慎而有力。
我闭上眼,抚着他结实的肌肉,默默地享受那很充实也很安心的感觉。
他虽不满我为唐天霄说话,却还会把我的感受和我们的孩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纱帐上天水碧的兰草银纹水波般荡漾着,起起伏伏,薄衾上一对对彩蝶翩翩嬉戏,追逐竞飞于鲜艳多姿的百花丛中。呢喃暧昧的呻吟细切低促,连透过帷帐的灯影都敷上了流丽的艳色。
“天……天重……”
缠绵到极致,我痉挛着躯体忍不住喊出声时,唐天重也发出了猛兽般的低吼,然后捏紧我双手,从身后半压着我,久久不肯放开交缠着的姿势。
略略缓过神,我侧过头,看到了他汗津津的面庞,黑亮的眼眸水晶般通亮透明,温柔而沉静,让人见了,也不由得醺然欲醉。
我拿手擦了擦他的汗,微笑道:“侯爷,早点儿歇息吧!明天还有事呢!”
他哼了一声,不悦道:“你方才还唤我天重,怎么这一会儿,又改了口?”
我怔了怔,恍惚想起被他引领到那身处云端般的快乐源头时,好像真的唤出了他的名字。
可寻常面对着他时,他更像那个高高在上如主人般操控我生活的康侯,而不是和我平等的朋友或爱侣。
我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叫他侯爷,也许更切合我们彼此的身份和地位。
迟疑片刻,我僵笑了一下,道:“方才忘情了。侯爷的名讳,并不是我该唤的。”
唐天重慢慢抽离我的身体,脸色已经不那么好看了。
他道:“你总是刻意疏离我。我再怎么取悦你讨你欢心,哪怕让你怀了我的骨肉,你还是满心满眼只有你的庄碧岚。如果庄碧岚有一天封了侯封了王,我就不信你对着他也能叫什么侯爷王爷!”
都主动和他亲昵了,我何尝疏离他?
又要我亲密地唤他天重,又这样居高临下地指责我不够专一,他还真难伺候。
我无奈地眨了眨犯困的双眼,轻声道:“侯爷,早些睡吧!”
唐天重沉默,两眼已不复原来的清澈通透,又像暗藏激流的深潭,倒映着我带了倦意的面容。
许久,他冷淡道:“不论我是输是赢,你都别想再到别的男人身边去。便是我死了,等你产下孩子,也会有人送你下地狱陪着我。”
我盯着帐顶的承尘,苦笑。
宝蓝锦缎所制的承尘上,精绣着仰首阔步的神夔,旁若无人地咆哮着,一意孤行地在海岛边奔跑。
风雷四起,不进则退。
我到底是左右不了的。
我只在唐天重沉睡后,悄悄从枕下取出一枚白天刚刚做好的香囊,替换下原来那枚白虎的。
绣的还是貔貅。